值班室里面有小房间,摆了张单人折叠床,供夜班轮岗时休息用。外面是个小型办公室,设施齐全,有舒适的软皮沙发。
“你先坐,在这呆着比较无聊,可以玩手机。”傅柏秋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坐到办公桌后面,填写交班表后半部分。
几年没上晚班,她似乎快忘了是什么感觉,填完表坐着愣了会儿神。
时槿之安静地坐着,歪着脑袋看她,嘴角露出傻傻的姨母笑。
“我脸上有东西?”
“有。”
“嗯?”
“有我的眼睛。”她羞涩道。
傅柏秋嗤笑,无奈摇了下头,站起身道:“我去楼下转转,你在这里等我。”
“楼下?”时槿之不解,“这已经是一楼了啊。”
该说出来的,迟早要说,傅柏秋犹豫片刻,也不费心瞒她了,直白道:“负一楼和负二楼是冷藏区,存放待火化遗体的。”
“……”
就知道她胆儿小,还非要跟来。
“不会很久,乖乖等我。”傅柏秋揉了下她脑袋,谁料这人站了起来,强势挽住她胳膊,说:“我跟你一起去。”
“确定?”
“......嗯。”
为了解毛毛的工作,她豁出去了。
“那走吧。”
二人出了值班室往电梯处去,再次经过大厅,傅柏秋好像洞穿她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介绍:“这边是业务总台,主要管车辆调度、收款、洽谈、电话接尸,全部计算机联网,后面洽谈处有包厢,专门接待家属......”
“旁边那栋楼是特色礼厅,分成传统建筑风格和欧式风格,侧面是安息堂,存放骨灰的地方,还有丧葬用品商店,里面东西特别贵。后面的楼是行政办公楼,再往后是食堂......”
简单说完,两人乘电梯先下到负二楼。
地下空间很大,灯光萤亮冷寂,出电梯拐角就是冷藏区的冰冻柜,抽拉式格间,每格一具遗体,总共有上千格。
这里温度明显比地上更低,时槿之感觉脖子和背后都凉飕飕的,不由挽紧了傅柏秋,紧跟她脚步。
巡视完一圈,上去负一楼,同样的空间格局。
“怎么样,可怕吗?”回到大厅,傅柏秋偏头问道。
这人手臂越挽越紧,险些把她胳膊卸下来,才上到一楼,力道就松了。
还说不怕。
分明无事发生,自己吓自己。
时槿之嘴硬道:“一点也不可怕。”
傅柏秋笑了笑,没说话。
接着她又带她去了火化室,检查了下火化炉。现在科技发达了,大部分设备都是全自动的,火化炉也一样,外表看上去是个银色大箱子,带电子触碰c,ao作屏,每一具遗体被推进去前,都要由火化师调整棺椁位置,设置温度,j-i,ng密c,ao控。
傅柏秋手心轻抚炉壁,口中喃喃道:“这里是大多数人最后的归宿。”
而少部分人不是,因为他们也许尸骨无存,进不了火化炉,连骨灰都没有。比如她全家。
眼底涌动着无限苦涩,糅杂了细数不清的情绪,时槿之怔怔看着她,莫名感受到浓烈的悲伤,缓缓抬手覆上她手背,一点一点包裹住,直至用力紧握。
“毛毛——”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傅柏秋不动声色抽开手,“走吧。”
.
前半夜无事,坐在值班室相当无聊,临近十一点,时槿之开始犯困,靠在沙发上不停打呵欠,傅柏秋让她躺下睡一会儿,她倔强不肯,而后没几分钟就扛不住了,蔫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傅柏秋担心她受凉,脱下自己的外衣,轻手轻脚给她盖好。
弯腰起身那瞬间,四周突然一黑。
停电了?
桌上手机灯光刺眼,傅柏秋愣了会儿神,拿起手机打开电筒光,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她猜测是跳了闸,以前值夜班也发生过这类情况,不知道的一准儿能联想到灵异事件。
因着停了电,空调被动关闭,屋里冷下来,时槿之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掀起眼皮,目视却是一片黑暗,吓得她猛地睁大眼睛,坐起身。
“毛毛?”
无人应答。室内伸手不见五指,诡异的静谧加重她心中恐惧,登时汗毛就竖了起来。
身上盖着的衣服滑落在地,她回过神来,弯腰捡起,不经意闻见上面熟悉的栀子花香味,意识到这是毛毛的衣服。
可是人呢?
不会被鬼抓走了吧?
她的毛毛!
此刻时槿之宛如失了智,蹭地站起来想出去找人,突然灯光一亮,空调“嘀”了声,风门渐渐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