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光响亮作者:东西
耳光响亮第32章
白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杨春光从南京大学带回来的球鞋,是他同寝室的同学刘光洁的。他从南京出发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跟我姐姐闹离婚。
这个晚上,姐姐没有回到她的卧室里去,她睡在牛青松的床上。她反复问我那4个避孕套的下落,并且为我的前途担忧。她说不管怎样,一个刚刚初中毕业的学生是不应该做那样的事的。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圈套和陷阱,那是杨春光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他最清楚避孕套的下落,他也知道我在说谎。其实我没有干过那种事,一个没有干过那事而又说自己干过的人,就像一个穷汉说自己是富翁。穷汉冒充富翁也未尝不可,只是有人知道了底细,我一冒充,他就发笑。
姐姐缩回被窝保持沉默,大热天她也感到全身发冷,她要我在她的身上加盖两床被,我听到从她抖动的牙齿缝里,冒出一连串的脏字。她的脏字直指杨春光。
第二天早晨,杨春光端了一张椅子拦在我们卧室的门口,他穿着一条大裤衩赤膊坐在椅子上,天气愈来愈热,他的脖子和胸膛挂满汗珠。我从卧室走出来时,他偏了偏腿,给我让了一条小路。但是姐姐要出来时,他把路封死了。姐姐说你在于什么杨春光说我要向你检讨,姐姐说有什么好检讨的,我要上班。杨春光说我已经到厂里去给你请假了,今天你休息。你看一看我身上的汗水,它们是我刚才去给你请假时骑自行车骑出来的。
我看见杨春光的后背也全是汗水,汗水沿着它的脊背往下滑,浸湿了他的大裤衩。
牛红梅站在门框边,她还没有洗脸,她的两只眼睛像是被硬物撞击后肿起来的疙瘩。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那些委屈、愤怒、怨恨都随着哈欠跑出来,喷到杨春光的头发上,牛红梅说检讨吧。杨春光咳了两声,清理一下他的嗓子,说其实我是一个卑鄙小人,为了达到我个人的目的,我常常不择手段。像昨天晚上,我说你曾经跟两个男人同居,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是流氓,这无异于往你的伤口上撒盐。谁愿意跟流氓同居你是出于无奈。而且当初并不是你追我而是我追你,在跟你结婚之前,我也知道你的一些往事。
当时我能容忍你的前科,可是现在为什么不容忍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你的历史翻出来,是我的不对。另外,我们结婚之后,我们一个在南京一个在南宁,我没有尽丈夫的义务,我们没有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上大学之前,我是兴宁小学的体育老师,是国家干部,有工资有身份,不用读大学也可以把日子过下去。可是我偏偏没有珍惜幸福的生活,偏偏要上什么狗屁大学。这样一来,我害苦了你。
杨春光从大裤衩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右眼角的眼泪。他好像是真的流泪了。但是他没有擦左眼。我想一个人不可能只有一只眼睛流泪,要流的话应该是两只眼睛同时流。牛红梅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被杨春光感动了,她摸了一下杨春光的下巴,说这样的话我爱听。牛红梅端过一张椅子坐在门框之内,她好像是要耐心地往下听。杨春光坐在门框之外。
杨春光说更叫人恶心的是,我明知道你为我守身如玉,但我还想诬陷你。8个避孕套,其实全在,我拿走了4个,然后对你发难。那双从床底下拖出来的球鞋,是我的同学刘光洁的,我从南京把他带回来,目的是想把它作为道具,迫使你离婚。你看我是不是一个卑鄙小人
牛红梅的脸一阵黑一阵白,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杨春光说我还是一个非常懒惰的人,你回忆一下,自从我跟你结婚以后,我做过什么家务没有,一点也没有。我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时连澡都懒得洗。在学校我从来不洗衣服,也从来不刷牙,三天洗一次脸,十天洗一次澡。我的衣裳从买那天起就穿在我的身上,一直穿到不能再穿了,我才脱下来丢到门角。当我把第二件衣裳穿得不能再穿的时候,我会回到门角去找被我丢到那里的第一件衣裳。我就这么轮番穿我那些发臭的衣裳,有时同学们实在看不过眼,便帮我洗一洗衣裳。他们一边洗一边骂我,说我小便胀了都懒得上厕所。宁可尿泡破,不愿上厕所。知我者,同学也。他们说的大致属实。
牛红梅说这些毛病你完全可以改正。杨春光说我改不了,我改了好多次都改不了,简直是顽固不化病入膏肓。我有病,有不少的毛病,比如
比如自私,杨春光说,我很自私。杨春光从大裤衩里掏出一张白纸,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像是专门为了检讨列的提纲。他的目光不时瞥一下纸片,他的双手轻度地颤抖。他说我很自私,一次我跟我的同学用纸牌赌钱,我把他身上所有的钱都赢过来了,连他的饭票都被我收光。我说还要赌吗他说还赌。我说你用什么赌他说赌一根小手指。于是我们又赌了一局,他又输了。我抓起一把小刀准备割他的手指。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他说饶了我吧杨春光,今后我再也不赌了。可是一个赌红了眼的人,是不会原谅任何人的。我举着刀一定要割他的手指。他告饶不行,从地板上站起来。他把左手掌拍在书桌上,说要割你就割吧,但你只能割我的手指,你要保证这截小手指不出血,不感染,不影响我的美观,不给我的精神带来创伤。我们赌之前只约定割一节小手指,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