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我的名字其实就是你随便时间加地点的拼凑?”
“是啊,怎么样,还不错吧?”
凌星未在他的幼年时刻,第一百二十次地升起了想杀了这个人的念头。
容樽还不知适可而止,“你要知足,你知不知道伏羲他娘原来是要叫他庖牺的?我一听这不行啊,雷神的儿子怎么也不能听上去像是个杀猪的,所以给他改名叫了伏羲。你看他现在看着我,是不是总是一脸感激的模样?”
凌星未嗤笑一声,伏羲那个傻子,见到谁都是一脸傻笑,每日早晨痴汉似的抱着山里狗子时,也是这个蠢模样。
后来啊,那个傻子勤勤恳恳地教那些人类耕作狩猎、语言琴艺,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会的一切都教给他们,日日夜夜,不知疲倦,最后还为了那群贪得无厌的人类东征西战,团结了各大部落,身负陈伤却仍不愿让族人担心,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才独自回到了蓬莱山,倒在了他母亲的墓边。
等到容樽早晨出门看见他时,尸体已经都凉透了。
天道震怒而欲惩罚人类,而他那个妹妹,又为了那些人类补天补地,最终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了天道的裂痕。天道的怒火灭了,而她自己却落得连尸体也没留下的份上。
容樽只得为她在母亲和兄长墓边,立下了一个衣冠冢,把她小时候喜欢玩儿的草绳小人儿埋了进去。
“这些小崽子们,说长大了要自立门户搬去昆仑,最后不还是一个个的都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又柔和,带着独特的韵律,像是小时候偶尔哄他们睡觉时才会弹奏的催眠曲,“好了,回来了,都回家了,那就好好睡吧。”
外面梧桐树的枝摆随风轻轻摇曳,像是二丫翘晃着的小辫子,又像是大毛憨憨的笑容。
凌星未记得,那一晚站在三座墓前,容樽哭了。从来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伸手遮住了眼眶,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声音沙哑似是喃喃地对他道:“星未啊,他们都走了,从今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容樽流泪。
凌星未心口堵的慌,抿紧了嘴唇,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走。”那些人类如何,跟他又没有关系。他就想留在蓬莱山上,跟这个娇气鬼待在一起。
他本以为,他们能在一起一辈子的……
……
“大人,隰朋大人?”
凌星未倏地从床上惊起,汗珠顺着硬朗的脖颈线条划入衣襟里面,他沉重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大人,您做噩梦了?”婢女担忧地问道。
“出去。”凌星未沙哑着嗓子说道,婢女不敢久留,放下水盆和毛巾,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直到屋内没人了,凌星未这才抬起头来,双目赤红狰狞,良久,才渐渐地缓过气来。
他简单梳洗过后大步走到院中,本已快到门口了却又掉头回来。沉着一张脸在衣橱里翻找半天,在最底下抽出了一件款式较为文雅的浅色衣袍。
隰朋的面色较黑,身材又魁梧,平日里以武将短装示人那是英俊利落,可当他换上浅色的文人衣袍就不那么好看了,府上仆婢全都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他军队里的手下见他从府里出来了,差点吓掉了马,长大嘴巴望着他,“将,将军……您今天这是……”
凌星未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兀自上了马,扬长而去。
他又来到了高僖的府邸门口,还没下马,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琴声。门房都听的如痴如醉。
当他走进去时,高僖正摇晃着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