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影把竹筒还给他,和缓了语气说:“我不是气你,只是实在担心。既然是给不儿的,你还是亲自交给她,她才是你们少谷主,你听她的话瞒着我,也不是你的错。”白鹭收好竹筒,歉疚的笑了笑,又冲绫影打了几个手势。
绫影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白鹭鼓足了勇气,问出了一个缠绕他多年的问题:你是长兄,为什么墨黎少主不是你呢?
绫影愣了愣,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因为玄叔不喜欢我啊。”
白鹭鼓起腮帮子生气的瞪着他,表示你又糊弄人。
绫影哈哈一笑,揉了揉他的头,道:“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谷主嘛!”
青鸳依旧在铺子里忙前忙后的,只是心绪始终不宁。身旁的丫头伙计见平日里素来和和气气的大管家面露僵容,说起话来也冷了三分,都埋头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不敢轻易招惹他。可能是因为近些日子正是春暖花开,繁华街巷上尽是车水马龙,带的铺子里的客人也是特别多。青鸳强打着j-i,ng神张罗着大小诸事,忽然觉得有人拍了他一把。
大管家吓了一跳,猛的回头一看,对上张明媚的笑脸。青鸳也微微一笑,向来者拱手道:“卢公子,多日未见。你来找掌柜吗?”
卢清晓还了一礼,答说:“嗯。不过我看你这好似特别忙,有什么我帮得上的?”
青鸳满心感激,忙把他让出铺子,带进院子里,然后蹙眉道:“不瞒公子…这两日铺子里的事情确实有些繁杂,又赶上春日正艳客人也较平日多些,不过青鸳也还算的应付的来…只是…”
卢清晓见他欲言又止,不放心的问道:“只是…什么?”
青鸳抬眼看看眼前这人,想他与自家掌柜同行几千里路,跑了半年还多,应是熟络。且绫影这次回来以后,虽然还是沉默少言,但偶然提起这人,青鸳总觉得他眼眸之中,不经意的泛起柔光。不过掌柜毕竟是掌柜,青鸳与他情同手足,他那心思青鸳仍旧不敢揣测。所以大管家苦涩一笑道:“只是各有各的心事,青鸳也帮不上忙…觉得多少有些苦闷罢了…”
这一点卢清晓倒是与他感同身受,他挠挠后脖子宽慰青鸳道:“你也别太担心,他应付不来的时候,自会找你的…在那之前,陪在他身边便是啦。”
“嗯…”青鸳无奈的点点头。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有个丫头自铺子后门探出头来。那丫头朝着青鸳笑笑,然后小心跑过来,说店里来了贵客,请他前去接应一下。青鸳道了句知道了,打发走了丫头,准备先把卢清晓引到偏厅。
清晓拦下他道:“你就别管我了,我去偏厅等他,你先去忙你的事儿吧。等有空了帮我知会他一下便好。这一方布店让你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不就是帮他最多?”青鸳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又连声谢了两句,才转身回了铺子。
卢清晓溜达到偏厅,随便寻了把椅子跳上去盘腿一坐,开始琢磨自己的事儿。他接了南山来信,说山中有喜事,催他早日回去。清晓思量着他这一下山就跑了这么久,回去定是先要挨骂。可他四下看看,院中新枝吐芽,红素娇藏,身边这小厅里揣着暖意,似有花香,檐下雨燕欢歌婉转,倒是惹的他半点不想离去。他觉得这一年的时光实在过得太快,快到他刚刚看清那人容貌,还不容他开口问那人一句话,便转瞬不见。
“他若是能随我一起去山上便好了…”清晓垂着脑袋,做着无谓的遐想,觉得自己简直幼稚的可笑。“净胡思乱想…他一个裁缝没事跑去南山上做什么…”清晓叹了口气,侧头望向门口,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他心下一喜,蹿下凳子,可刚迈了一步便听出屋外的好似不是绫影的声音。
“绫先生,重秋此次贸然造访,不知是不是太过叨扰…?”
雷重秋?卢清晓想到他,便忆起元宵樊楼之宴,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公子不必这般客气。云翳不是早说过,公子何时起兴,都可来坐坐。”
又是这话…清晓心里泛起嘀咕:墨黎仙谷手眼通天,雷重秋的底子,云翳不可能不知晓。只是卢清晓不明白,绫影为什么要去亲近这么个人。清晓心里面疑窦丛生,等会过神儿来,外面的人已到了门口,眼看就要进来。他不想就这般冲出去,与他们撞个满怀,可这偏厅里没有侧门,他也出不去。清晓一时没了主意,只好纵身一跃,跳上房梁,想着先避上一避,等雷重秋走了,他再出去。
雷重秋随着绫影小心进了偏厅,他抬眼看着这白衣的掌柜,衣袂微摆,带着初春暖意,心下甚是欣然。绫影将雷重秋让到座位上坐好,抬手给他斟了杯茶,递到雷重秋掌中,微笑道:“看公子神色不安,可是心中有事?” 说完,他袖子一摆,坐到雷重秋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雷重秋见他眉目之间淡淡的笑意,感到心头暖暖的,好似世间再寻不到这样待自己的人了。他看了绫影半晌,不由得往他身边凑了凑,有些担忧的说道:“前几日,听绫姑娘说先生身边有忧愁之事…重秋想略尽绵力为先生分忧…只是不知先生方不方便说与我…?”
绫影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轻轻晃着手中茶碗,看茶汤在碗中一圈一圈的荡漾,迟迟不开口。雷重秋被他晃的有点急,抬手按住他的腕子,道:“先生…重秋是真的…”
绫影止住动作,略微抬头,细长的眉眼敛了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