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村先生与虎头见两人气氛暧昧,二人借故赏花,落后一段,但四只大眼仍时不时瞄向那对举止不自然的男女。
赏花与八卦两不误。
申小枝自然看在眼内,只能叹了一口气,走进桃林,行至一树白桃树下,回首问:“妾身有一疑问,盼晏公子为妾身解答。”
晏子般紧随她的步伐,离她三步远。
“申画师,有话请直言,子般知无不言。”
申小枝也不客气地质问:“晏公子因何上门提亲?”两人几面之缘,只是点头之交,她断不信那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
没料到是一记直球。
闻言,晏子般一怔。
这,该如何说起。
是说我阿爹娶不到你阿娘,所以着我来娶你,补尝一下他那段遗憾的感情?还是说我阿爹爱屋及乌,不愿所爱女子的女儿成为和离之妇受人非议,故让他的独子娶她?
不论哪个说法,估计申画师都不爱听。
想了想,他含蓄地答:“家父听闻申画师才德兼备,属意申画师为媳。”
申画师竟不意外,淡定地追问:“哦!那就是说。你娶妻,不是你自己的意思,而是你父亲的意思?”
晏子般老实地点头。
申小枝讽刺道:“那是他娶妻,还是你娶妻?”
晏子般不语。
身为人子,他何尝不想反抗,只是反抗他家宰相的下场……
申小枝跨前一大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倾身,轻语:“我阿娘曾吩咐过妾身,金都城男子皆可为婿,独除了一个城北晏氏。晏公子,可知是什么因由?”
晏子般眼眸一怔。
原来申画师知道长辈们的恩怨。
申画师的指尖划过他的衣襟,少年明显一颤,屏住呼吸。“回去告诉晏老头,我若入晏家门,必是晏氏灭族之时。”
小时候她不懂阿娘总是背人泪垂。阿爹宠她,家有儿女双全,她却不快乐,总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以前她不知因由,随着年岁长大关于他和晏宰相的闲言杂语传入耳中,她曾大胆质问:阿娘你是不是想丢下阿爹,大哥和小枝,和那个人在一起?
申夫人抱住女儿说:阿娘怎能抛下我可爱的小枝。
她问:那阿娘怎么办?
申夫人没有回答。
只是临终时,她神志不清时仍念着那个人的名:子南呀,子南……你在哪里?明明说好了,都说好了……子南呀……我……我不等你了……再也不等——
生前,申夫人已着人在程家做好墓碑,死后,她归葬程家祖坟。
此举引来申氏家族非议,只是申老爷虽是商人,却宠妻无度的软骨头。朝中贵女,聪慧娴雅,美名倾城,却愿下嫁一名普通商贾之子。
程门三姝,才色双绝,名倾三原国。
一人入宫为妃。
一人是樊郡王妃。
最后一人竟下嫁商人。
他倾慕她。
明知她心中有人,宠爱不减半分。
她说:一人来,一人去。但愿路上没人相随相伴。
这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申老爷顶着各方责难,也要完成了她的遗愿。而程氏三姝虽是堂姐妹,亲疏不同,偏申夫人与樊郡王妃不约而同死后归葬程家祖坟。
晏整,字子南,乃当朝尚书令。
她曾拿着杀猪刀冲到晏府,可惜在门前被好友徐有墨拦下。有墨言:明知杀不了,拿刀有何用?
七岁那年她在晏府的门前留下一堆恶臭的狗屎,
和一把生锈的杀猪刀。
那指尖用力一点,温热的气息随即扑面而来。
申小枝质问:“知道了么?”
若不是阿娘不许她复仇,兄长也不愿她受伤,她早想灭了晏整这个负心人,竟有狗胆着儿子上门向她提亲。
她一直忍耐,忍至直今日才说破。
一树桃花赛白雪,纷纷扬扬飘落,俊秀和佳人相依相伴,瞧得两名画师一个眼直,一个害羞。
皆不知树下两人演的是复仇大戏,而不是才子佳人。
晏子般寻常行为端正,洁身自爱,哪曾与女子如斯贴近,传递体温。那股浓郁的铃铃香缠上鼻端令他脸红耳赤,不知言语。
就在此时,有人刹风景地高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