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真是傻了,年前居然只顾着心疼皇后,倒把这茬给忘记了!”宋宜笑闻言吃了一惊,暗道自己失误,忙道,“那么那些狄历公主?”
“都太庙献俘了。”简虚白说道,“就是前两天的事情。”
太庙献俘,献的是首级——这么着,那几位公主也都被斩了?与她们的父母族人,一块做了大睿列祖列宗面前的祭品。
宋宜笑吐了口气,压下因为想象血腥场面升起的些微不适,道:“这会城中估计都在贺捷,可惜我恰在这会坐月子,倒是凑不了这场热闹。”
“所以咱们清飒倒是拣了个好时间落地。”简虚白说道,“而且你现在坐月子也是件好事,本来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个寿辰之类的人情来往,是推不掉的。今年大军归来,各家走动尤其的多。你要不是坐月子,乐源他们又还小,大家都知道咱们府里是委实缺人手,这会子你也不知道要忙成怎么样子。”
“说的也是!”宋宜笑想想,不禁重新展容,道,“这么说,倒是清飒心疼我了,特意选了这会儿出生?”
却听简虚白低笑了一声,有些轻佻道:“清飒是足月而生,所以真正要论替你免了近来操劳之苦的人,难道不是我这个丈夫吗?”
“越发的没个正形了!”宋宜笑笑骂,“快快走开,没的教坏了孩子——清飒就在隔壁呢!”
夫妻两个又笑闹了几句,简虚白看时间不早了,方才含笑离开。
之后他过来探望时,宋宜笑都要问上几句聂皇后,简虚白每次都说后宫近来非常平静。
宋宜笑听多了,却不能放心,因为简虚白到底只是朝臣,又有重任在身,每天多少政务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那么空去打听皇后的一举一动?这既与礼不合,再者有些隐秘的事情,聂皇后也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
好不容易熬到坐完月子,又办完了简清飒的满月酒。
宋宜笑长出口气之余,顾不得去找城阳王妃交接自己生产坐月子期间的后宅事务,先遣了心腹打探宫中近况:
——聂皇后果然没有给肃泰帝纳狄历公主入宫。
但原因不是因为皇后还对自己生下长子抱着希望,而是如简虚白说的那样,乌桓飞暖公主的事情过去不久,大睿朝堂上下,都觉得异族女子,哪怕是公主,终究跟大睿女子不能比,环境造成的规矩不行,廉耻程度不足,进了宫,容易生事儿。
所以聂皇后只稍微透露出些许风声,就受到了内外一致的反对——连出主意的苏太后都受到了波及,外臣不知道这主意出自苏太后,但也认为她没有尽到做长辈的义务,没把年轻的皇后教导好。
这让苏太后非常的尴尬,因为她当初给聂皇后出这主意时,本是出自好心。
皇后一直无子不是问题,问题是因此也不让其他妃嫔生——在哪个朝代都没有这样的事情。
即使是宋宜笑给聂皇后举过例子的前雍永平帝时的苏皇后,这位一辈子都夺专房的著名后,当年嫁与永平帝之后,由于连生了两个女儿,还不是只得主动劝说永平帝前往其他妃嫔处,在两人后来的太子之前,让永平帝与一位婕妤,生了位公主吗?
如果不是苏皇后后来生下了男嗣,永平帝一朝,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位公主出自妃嫔。
而聂皇后到现在别说女儿了,连怀孕之后小产的情况都没有一次。
苏太后不认为聂皇后能一直扛得下这样的压力,即使肃泰帝愿意帮她扛,也不可能一直扛下去。
然而立嫡立长的争执,从古以来就没停过。
皇长子无论嫡庶,都是一个特殊的地位。
尤其聂皇后根本不是一个城府深沉的中宫,即使这两年苏太后私下对她多有指点,然而皇后在勾心斗角上面的进境,始终很是缓慢。
说到底,聂皇后根本不是这块料,要命的是,她发自肺腑的不想成为这块料。
这种情况下,皇后学得好那才怪了!
所以皇长子如果没办法出于皇后的话,也绝对不能出自瑶宣二妃,甚至最好根本不要留下他的生母——不过聂皇后自来心软,对于去母留子有着很大的抵触,她甚至私下跟太后表示,她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如果她以后能够有孩子,是否会继承帝位。
苏太后对她这种天真感到非常的无语,元后嫡子,这么正统的身份,如果做不成储君,下场会比当年的伊王府好多少?
是以苏太后听说狄历覆灭,大军即将携回王室献俘之后,觉得这是聂皇后的一个机会。
狄历的公主,是绝对没资格跟聂皇后争任何东西的。
她们的儿子,再出色,除非肃泰帝没有其他儿子,否则也不可能登基!
还有比这更好的挡箭牌吗?
然而苏太后毕竟不擅长庙堂之谋——从前她帮着家族参与大事时,主导一直是苏少歌——她考虑到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却忘记飞暖公主之事留下来的后患。
这么着,聂皇后受到攻讦之后,倒仿佛是被她坑了似的。
太后尴尬之余,自然要护着皇后,证明自己没有害皇后的意思。
也幸亏苏太后再次明着袒护聂皇后,否则这种场面,还真不是聂皇后应付得来的。
这场风波在前朝后宫足足闹了大半个月,最后当然是朝臣赢了,狄历的公主们没有得到入宫的恩典,皆与族人一样,被当成了献与大睿列祖列宗的祭物。
然而因为肃泰帝的调停,也是因为大军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