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个夺走我清白之身的亡命之徒?
我仔细地看他,他脸容刚毅,三分俊色,七分粗豪,黝黑的脸膛萦绕着一种杀伐决断的冷厉,目光犀利如刀,一双白眉飞拔入云,令人过目难忘。
没错,他就是数年前我在泰山南城郊**到的那个亡命之徒。
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时隔八年,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而且被他救了!
上苍就是这么捉弄我的吗?
“你认出我了?”他的唇边似有笑意,“你晕倒在雪地里,我认出你,就把你带到这里。”
“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年前的恨已经在经年累月中消失,我早已当他不存在,也早已认定此此世不会再遇见他,但是,世事如此可笑。
“我叫刘曜,你呢?”他轻握我的手,“容儿,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整整八年了,当时,他对我说,他姓明;我则告诉他,我叫容儿。
……
那是元康七年(公元297年),我十六岁。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杂花树。
这日午后,**明媚,树林里却是刀光剑影。
我捂着嘴,吃惊地看着那厮杀的一幕。
十几个青衣人围攻一个身上血迹斑斑的黑衣男子,那些银光闪闪的大刀从各个方位攻向那男子,招招狠辣,置他于死地。
那男子武艺颇好,手握一柄锋利无比的刀,一招就了结一个青衣人,已有几个青衣人倒地。
也许他已身受重伤,出招渐缓,青衣人出其不意的攻击总能在他身上再添一道刀伤。
虽然他伤痕累累,但仍然与敌人周旋,臂力过人,勇不可挡,步步为营,招招致命,刀光横掠而过,便有一人毙命。
一时之间,青衣人无法杀了那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也无法击退他们。
我从未见过这么血腥、残酷的厮杀,从未见过这么高强的身手,更从未见过这么高的男子。
第62章 蹂躏
这男子身量奇高,大约九尺余,手长过膝,两道剑眉并非寻常的黑色,而是灰白色,令人惊异。再者,他的目光凌厉非常,彷如凛冽的刀光能够穿透人的胸膛。
青衣人轮番攻击,那黑衣男子犹有余勇,厮杀越来越激烈。
我隐身在一棵参天大树后,心提到了嗓子眼,怦怦地跳着。
忽然,那黑衣男子看见我,目光如刀,好像要砍了我,我心跳加速,惊惧得几乎喘不过气。
青衣人也看见了我,我不想平白丢了一条小命,转身逃走,因为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一口气跑出树林,跑了很远,相信那些人不会追杀我吧。
午后的郊野漫天流彩,春光迷人,浅草没足,近处是草地与漫山遍野的野花,不远处有一条小河,远处是稀疏的树林,再过去就是进城的官道。
前方十丈处,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孙瑜,堂舅的女儿,比我小一岁。
我之所以会去那树林,看见那厮杀的一幕,是因为孙瑜。
方才她对我说,我的表哥孙皓,在那树林里,我就去找他了。
“容姐姐,方才皓哥哥从树林回来了,你没找到他吗?”孙瑜走过来,满目诧异。
“表哥现下何处?”我四处望了望,奇怪,表哥去哪儿了?
“表哥说去打几只小鸟烤了吃,让我们在河边等他回来。”
话落,她挽着我的手臂,一起来到河边。
两日前,孙瑜与孙皓从京都洛阳来泰山南城游玩,她提议来郊野看看暮春美景,今日表哥便带着我们俩骑马郊游。
她是孙家掌上明珠,从洛阳而来,姿容美艳,又穿着华丽云裳,坐着华贵宽敞的马车,派头十足,自然受到府中所有人的欢迎与喜欢。她与我站在一处,我就像她的侍女,仅着粗布衣裳,发髻上也无珠钗花钿,虽然表哥说我与孙瑜一般美,但我根本不像羊家长女,倒像是服侍夫人多年的大侍女。
在河边站了片刻,孙瑜突然皱眉道:“容姐姐,我腹痛,许是吃坏肚子了,我去那边方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堂哥说一定会回来找我们,你要在这里等啊,不能乱跑。”
我应了,目送她跑向不远处的长草花丛。
河水清澈,波光潋滟,我坐在草地上,感觉等了很久,孙瑜却还没回来。
站起身,举眸四望,我看不到一个人影。
叫了三声,无人应答,我快步走过去,还是找不到孙瑜。
难道她被那些青衣人抓走了?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难道她……
我不敢再想,犹豫着是否继续在这里等表哥。
天色渐晚,暮风涌起,凉意袭人,而且那蓝天白云已经变成阴沉的乌云,即将落雨。
表哥会不会来这里找我?万一我走了,表哥岂不是找不到我?我应该继续等,还是先行回家?
心乱如麻。
就在我犹豫之际,淅淅沥沥的春雨从天而降,天色骤暗。
此处郊野荒无人烟,我第一次来,根本不知如何回去。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凭着来时的记忆找回城的路。
细雨越下越大,我全身湿透,冷得打颤,眯着眼一步步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