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进来。”
叶落出去后杨厚承冲邵明渊竖了竖大拇指:“料事如神啊。”
邵明渊笑笑:“没有那么玄乎,人之常情罢了,假如我们先前推测的正确,现在山子与铁柱正处于犹豫不决的时候,所以会想法接近我们探探情况。”
不多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有些短了的长衫,站在几人面前虽竭力挺胸抬头,却依然显出几分局促。
“我听村长说,你叫山子。”邵明渊开口,声音温和。
山子有些意外,下意识想伸手去抓衣摆,又生生忍住,挺直了身子道:“对,我叫山子,这里是我家……”
邵明渊笑起来:“山子坐吧,你是房子的主人,我们前来叨扰,还没对你道声谢呢。”
这时晨光上前道:“请用茶。”
刚刚坐下的山子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茶杯,脸都红了:“谢谢,谢谢。”
这一脸红,把山村少年的淳朴尽显无疑。
邵明渊的态度便更温和了些,冲晨光使了个眼色,晨光很快又端了一碟子桂花糕上来。
“山子尝一尝这桂花糕怎么样,这是我们从城里买来的。”
“不用了。”山子连连摆手,脸更红了,“我就是听说我家来了人,过来看看。”
邵明渊把桂花糕推到山子面前:“不要客气,我们住了你的房子,本来就很不好意思,这也算是个谢意,你若不吃,那我们就更不好意思了。”
山子一听,这才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
他虽明显是没有什么阅历的少年,可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并没有失态,吃相很是斯文,显出了不同于山间少年的良好教养。
邵明渊耐心等他吃完了,把茶水递给他,问道:“山子今晚睡在哪呢?”
“村长和我说了,我可以睡在他那里。”山子眼神微闪。
“山子睡在这里就好了,可以跟我挤一挤。”
山子连连摇头拒绝,怕面前的大人物不悦,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我听说乔大人一家是被人害死的,您明天要查案,我能不能跟着看一看啊?”
他说完这话,怕人误解,忙解释道:“我小的时候还跟着乔家人识过字呢,也是因为乔家爷爷说我有天赋,我娘才咬牙把我送到镇上学堂去的。我对乔家的事虽然出不了多少力,但能亲眼看到您把害他们的凶手抓出来也是好的。”
少年语气真挚,可见对乔家的感激并不是假的,邵明渊情不自禁看了乔昭一眼。
乔昭静静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只有轻轻颤动的睫毛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大人,我听说您是冠军侯,特别厉害,您可以抓到凶手吧?”
邵明渊眸光转深看着少年:“这个就要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了。”
山子眼神一暗:“几个月前京城来了一位官老爷,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走了。”
“是呀,所以我才来了。”邵明渊意味深长道。
山子怔了怔。
“乔大人是我的岳丈,他们含冤而死,我自是比任何人都想找出凶手。”邵明渊说完,深深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长叹口气。
“您觉得很难吗?”山子喃喃问道。
冠军侯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会对着他叹气呢?
邵明渊微微一笑:“不,我是想到你,觉得咱们有些同病相怜。”
山子猛然色变,失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邵明渊又叹了口气,望着山子的目光温和中带着怜悯:“我们昨天住进来时,听村长说起了这宅子主人的事,于是我请钱仵作检查了一下——”
“是替乔大人开棺验尸的那位仵作吗?”山子忍不住打断邵明渊的话,与他刚进来时的小心局促判若两人。
邵明渊心中更加有底,干脆下了剂猛药:“是啊,钱仵作推测,你的母亲并不是像村中人说的那样死于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山子猛然站了起来,牙关紧闭,咬得咯吱作响。
好一会儿后,少年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邵明渊有些懵。
他像山子这么大时,可从来没在人前这样哭过。
池灿施施然站了起来,伸手搭在山子肩头,忍下触碰陌生人的嫌弃,不紧不慢道:“哭什么?哭有用的话,那我们就什么事都不用做,直接哭就够了。”
山子哭声一滞,放开双手,透过泪眼看向劝他的人,这一看就不由呆了。
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对于这样的目光池灿见的多了,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冷冷道:“与其没出息哭鼻子,不如努力找出害死你娘的凶手啊。趁着我们在,说不准还能给你做主。”
山子一双眸子蓦然睁大了几分,喃喃道:“找出害死我娘的凶手?”
“是呀,难道你不想给你娘报仇?”池灿皱眉,“我听说你娘年轻守寡,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在这种山村里,她还把你送去了镇上学堂,这可是许多父母双全的孩子都享受不到的。你娘待你这般好,是没福气等你金榜题名享受荣光了,可你总得把害她的人揪出来吧?”
说到后来,池灿颇为动容。
山子听了这番话呆了许久,几人皆不打扰他,由着少年默默做心理斗争。
外面的天彻底暗了,山村的夜是极美的,繁星点点,宁静祥和。
可少年的心却好似落入了油锅里,反反复复上上下下被煎熬着,煎得他痛彻心扉。
他不确定该不该说,可若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