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刀刃便冲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昨夜竟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胡英静静看着她,突然间红了眼眶,幸亏她躺在此处,不能揽镜自照。她双目红肿,脸颊亦是高高肿起,她的脖颈渗着血迹,身体多处擦伤、淤青。
堂堂七尺男儿,忽然想哭,他无权无实,不过是个流连花间的公子哥,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东西?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不过尔尔!
他突然憎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映雪尝试着活动身体,浑身上下却痛得厉害。锦被的丝滑触感与她的肌肤贴合,竟是未着寸缕。
她有些羞赧,又有些无奈。
胡英轻轻掀开锦被,将洗净的锦帕在她的乳间轻轻揉搓,那里有一只肮脏的手印,恶心刺目。
映雪忽然一惊,却是要扯着锦被躲开他的碰触。
他知道她惊恐至极,柔声安慰道:“夫人莫怕,我再也不会让你涉险。”
映雪心上一动,喉中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方才唤她夫人?
她曾经卑微至尘土,他明知她处心积虑要接近他,却依然爱她护她,她那样渺小,那样肮脏,如何当得起这一声夫人?
映雪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
胡英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捧在手中,低头亲吻她伤痕交错的玉指。
他的唇瓣柔软温暖,令她安心。正如昨夜,他浑身是血,带着短刀冲将进来。她看不到周遭的情景,只听得惊叫声、利刃入肉之声“噗噗”作响。
她被他抱了满怀,他的唇压着她的唇瓣,“夫人,我来晚了。”
身后是胡宗林气急的声音,“胡英,你这个逆子!”
“你醉心权势,杀人如麻,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因为燕桓“坠马受伤”,秦悦便时常同白薇外出,前往城中的医馆买药。白薇亲自挑选,秦悦便在一旁看着,但见她前前后后抓了好几副药,倒似是真的要回府熬制一番。
“殿下分明是装病,姐姐何必每日买这样多的药材?”秦悦好奇。
“装病?”白薇瞟了她一眼,笑道:“你却是不了解他。”
“那日坠马,他未曾伤筋动骨,想必不日便能健步如飞。”秦悦笃定。
“他此番卧床休息,并非因为坠马。”待药材准备妥当,白薇便与秦悦向门外走去,“想来我与他相识,便是因为当日的中毒之症。”
秦悦见白薇面色凝重,倒似是有话要说。
“彼时他为连江城三军之首,与北齐决战于白水河之上,却忽然中毒昏迷。恰逢我游历至此,因囊中羞涩揭了求医告示,行医于庆元王府。”
白薇回眸,见秦悦的瞳仁闪了闪,似是动容,“他本是普通的中毒之症,可是恰逢那一年深冬气候反常,连白水河都落雪结冰。燕桓中毒之后,非但没有及时医治,而后更是因降雪数日,身体多处冻伤。”
“我虽清了他身上的余毒,然而每到秋冬寒气入骨,身上的关节却是痛得厉害。”白薇眨了眨眼,“他倒是个能忍的,这么久却从未说过一个痛字。”
秦悦不由想起,燕桓日日都要热水沐浴,堪比女子,因而每次就寝之时都是周身温热。他还喜欢趴在床上,任她推拿揉捏,仿佛只有这般才会经脉畅通身体舒爽。
“待过了十月,他便会去翠华山的星辰别院过冬,直至明年开春回府。”白薇笑道。
“星辰别院?”秦悦未曾听过此处。
“乃是前城主杨文荣修建的温泉别院。”白薇道:“因为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温泉星罗棋布,宛若夜间仰望星辰,故而得名。”
白薇说罢,将药材整整齐齐摆放在马车内,目光却被一位老伯吸引了去。但见那人素衣长袍,将一张药方、一定银子递给药店掌柜。掌柜只看了一眼,推脱道:“胡公子的药,小的不敢抓。”
那老伯见状,却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一锭银子。掌柜似是有些心动,却依然眉头紧锁:“哑伯,小的不敢开罪了胡大人啊,劳烦胡公子去别处瞧瞧。”
那老伯期期艾艾地比划了半天,原来是个哑的。
秦悦暗自称奇,“竟然有老板将客人拒之门外,真是奇怪!”
白薇勉强一笑,“我听闻胡宗林与胡英父子反目,不想却是真的。”
自从十年前胡英愤然离家,便在城南买了宅子住下,而胡宗林的府邸却在城北。一时百姓笑谈:城北一个鳏夫,城南一个鳏夫;城北一座大胡府,城南一座小胡府,。
不过是调侃胡宗林父子皆早年丧妻,而后又南北相距,父子之情淡漠。
说到胡英,秦悦便坐不住了,她径直走向那位老伯,接过药方来瞧,“掌柜为何不肯抓药?”
“姑娘有所不知,在连江城,没有人敢忤逆胡大人。”掌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的实在是不敢。”
白薇却也走上前来,目光落在药方之上,“不过是止血的金疮药,便记在我名下罢。”
☆、京中来使
老板的眼仁滴溜溜一转,一个是连江城的大官,一个是大皇子,孰轻孰重,他自是分得清,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若是庆元王府的白姑娘,自然是可以。”老板随即笑着将药方递给小二。
小二手脚麻利地将药材包好,恭敬地交到白薇手上。白薇便又对着老伯叮嘱了一番,他连连躬身,满眼感激。
老板乐呵呵道:“白姑娘常来啊!”
白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