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削整出的棱角,全无半点放水的意思。
显然今年的“猎手”们并不安于温良恭谦、其乐融融的互动。
他们珞珞如英,靡坚不摧;他们是可以攻玉的他山之石。
漫天箭啸声秉雷霆之势而下,涤荡着光禄府武官武将们在城墙之内因安逸祥和而渐趋麻木的心魂,立时激生出许多人久违的胜负之心。
屏东山下,日落黄昏。
漫天箭雨中逐渐现出一副副原本飒爽豪情的铮铮铁骨。
梁锦棠玄铁/枪开道,索月萝雁翎双刀断后。
四人照梁锦棠事前的部署,毫不恋战,一路冲进上山道,迅速隐入山林之中。
完美闪避了北军在箭雨震慑之后展开的首次正面冲击。
山下隐约已见好几道信号焰火凭空亮起。
孟无忧悻悻靠在树上生闷气,心中大骂这些不争气的家伙,刚冒头就被人干掉。河西军同北军全都不要脸了吗?如此下/流地攻人不备,他们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方才咱们后头第三辆马车下来的那几个蠢货,是剑南道分院的吧?”索月萝背靠树干弯腰垂首,平复急促的呼吸,“猎物的目标就是翻过屏东山脉抵达范阳城,他们就地跟人争什么高下?!”
“那队四人应是临时混编的,多半有分歧,只能硬着头皮先打了再说。”傅攸宁咽了咽口水,将紊乱的气息硬生生压住。
不得不说,尉迟岚虽平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却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显然料到,在春猎这样极端的重压威慑之下,没有真正战场对敌经验的人,极易因紧张与兴/奋而滋生出毫无理智可言的盲目自信,尤其是在职衔相当、彼此间的能力又无巨大落差的时候。
是以那日他特意将梁锦棠带到傅攸宁与索月萝面前,告诉她们,要以梁锦棠的判断与指挥作为在春猎场上的定准,绝不能争执相持,无谓内耗。
不过,这样重要的事,被他以那样不正经的方式交代出来,若非她二人在他手下时日不短、多少了解他的行事作风……鬼才听得出其中深意啊!
索月萝心中轻嗤,又疑惑地问傅攸宁:“你打哪儿看出他们那车人是混编的?”
“我虽不认得剑南道分院的人,”傅攸宁将自己的小弩机自腰间取下检查,低头浅笑,随口应道,“不过,方才瞧见他们中有一个灵州分院的张吟,”
张吟?谁呀?
索月萝皱眉回忆半晌,发现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于是朝傅攸宁甩个白眼:“灵州那么偏僻的地方你也有熟识,算你厉害。”
“六年前我还在东都时,曾缉拿嫌犯追到灵州,地头不熟,就请了当地分院协助,他们派给我的就是张吟,那时他还是武卒。”
傅攸宁检查完弩机,又将自己腰后的信号焰火绑得更紧些。“我一见是个好看的小哥哥,就记住了。倒也算不上熟识,就合作过那么一回。”
气绪不平的孟无忧神色复杂地瞟向傅攸宁,心道六年前见过一面的人都记得住姓名,什么鬼脑子啊记性这么好。
“天快黑了,走吧。”见大家差不多也缓过气了,梁锦棠指指树林。
孟无忧闻言,大惑不解地回头看看空旷的山间道:“这不有路吗?为何要钻林子?”
“你脑子是不有坑?”索月萝没好气地扯了他的胳膊,直杠杠就往梁锦棠指示的方向走去,“那是条明路,你都能瞧见,‘猎手’眼瞎么?等着一上去就被守株待兔的大部队扑翻在地啊?”
索月萝拖着孟无忧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傅攸宁赶紧跟上。
“你刚说什么?”与她并肩而行的梁锦棠忽然皱眉转头看过来,眼角微微收紧,眸中满是危险的疑惑。
冤枉啊,我可好一会儿没说话了啊!
傅攸宁不明所以,见他持续以目光威压,一副誓要追究到底的架势,吓得眼神发愣,拼命回想自己之前都说过些什么。
她脚下不停步,脑中却飞速地往回倒。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仿佛是指自己先前与索月萝说的话?
方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倒也算不上熟识,就合作过那么一回。’。有、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上一句。”
“我一见他是个好看……”我什么也没说,请不要这么计较!
傅攸宁几乎要抱头鼠窜了。没想到英明神武如梁锦棠,竟会在意“美貌对比”这种小事!
人,果然都是有很多面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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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行至林深处已是戌时,天色全黑,墨云遮月,目之所见几乎不足十丈。
梁锦棠忽然警觉地停步,无声挥手下压,示意他们三人隐蔽。
众人迅速在一棵参天大树旁的灌丛里蹲身藏好。
“有埋伏?”索月萝压低嗓音,以气声轻询。
梁锦棠神色专注,侧耳又听了半晌,才低声道:“好像只有一人,你们别动。”
语毕,他刚要站起身,却被傅攸宁一把拉住:“是自己人。”
见大家诧异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傅攸宁忙轻声解释:“我仿佛看到绣衣卫的金线纹绣了。”
“吹,使劲吹。这么黑你看得着个鬼啊?”孟无忧不屑的白眼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对他的质疑傅攸宁并不反驳,只是紧紧拉住梁锦棠的手,小心翼翼地发出类似某种鸟类的清啸。
片刻过后,对面传来同样的回应。
“真的,是自己人。”傅攸宁略侧身抬头,对梁锦棠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