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
楚不及和他大哥比起来明显话多得多,是个称职的向导,连说话都充满着海岛人的活力,他一边带路一边说,大家都很认真地听。
“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岛,是东海最大的岛,按照农田的算法,有五千多亩大。其实别人说的东海楚家,这个东海,有52个岛组成,但是只有现在我们住的这个能住人,能种东西,其他的那些小岛,有的太小,有的又全是石头住不得人。我们只在临海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筑了了望塔,这样有人入侵的时候,点了烟火和鸣钟这边就都能知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北边看见高耸入云的了望塔。
楚不及又呵呵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这个岛能住人是没错的,但是说到种东西,其实也只能种一些甜菜、甘蔗、地薯,这里四面都是海,淡水很少,土地里只能种这些。一会回去吃饭,你们可能会发现水都带着淡淡的苦涩,井已经掏得很深了,但是还是去不了这个味道。还好海上雨水多,下雨我们都会接雨水过滤。”
他说着是人间最愁苦的事——缺淡水,但是神色里却没有一点难过。白白的牙齿衬着黝黑的脸蛋,透露着旺盛的生命力。
这时已经走到刚才远观绿林葱葱之处,这里是岛的东北面,再往东是黑黝黝的山岩。
地上到处是砍伐过的痕迹,一个个巨大的树桩站在地面上,树皮早已脱落尽了,想是好久以前砍过的。两个小鬼在树桩之间蹦蹦跳跳。几人看到这些大树桩,都联想到寨子外围那些巨木。
楚不及站在这些树桩之间,道:“宝姐姐也看到我们楚家堡那些巨木锥墙了吧,都是在这里砍下的树做的。”又指指那些没被砍掉的树木道:剩下的这些,都是岁数小的,大概是我没出生前种下的树。以前,我们东海的巨树很多,最大的有一丈粗,现在堡里还有那棵巨树坐成的大桌子,过年的时候,你们会在这里过年对不对?过年的时候就能看到了,我们会搬出来吃年饭。”
他突然狠狠一屁股坐到一个树桩上,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象是在回忆,又象是迷茫说道:“最近一次大规模砍树,是十五年前了。我还记得那时候阿爸还在,现在你们看到的那些巨木锥墙,都是十五年前立的。如果毁了它们,我们岛上,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多树木了,现在活的这些树,不中用。”
“我们东海的树,都是砍一批种一批,如果不种,楚家早就没有了,这个岛也没有了。这些树,大哥说,是这些树用自己的生命维护着我们楚家,我们的锤墙,我们的房子,我们的船,都是这些树换来的。大哥说,我们楚家最对不起的,只有这些树。从我们的祖先开始,这东海岛上的树,老的比我们的祖先还老,却都被我们楚家砍光了。”
他说完,又站起来,走到一棵不到丈高的树前,伸出手象爱护孩子一样抚摩着树干,喃喃道:“我们岛上的人,经过这里,都不大声说话,从来不从树上摘一片叶子,但是要砍它们的时候,却用最锋利的斧子,一定要岛上力气最大最会砍树的人,一斧劈断,这样树才不会痛苦。呵呵,这个是岛上的规矩。”
几人闻言不由动容,安静得只听得树叶在风中的沙沙响,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楚不及又开始走动,两个孩子不复刚才的活泼,安静地跟在他身旁。
大家都默默地走着,走过这不大的小树林,眼前的画面变成大大小小一片接一片,高高低低的山石,掩埋在沙土里。远处隐约看到海水的碧蓝,听到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这里恐怕是已经绕到岛屿临海的东面了。
果然又走了一会,便看到海水轻吻着细沙。
一块突起在地面上约有半丈高的白色巨岩,在那些黑礁石中显得非常突兀。
楚不及见他们面露疑惑之色,微微一笑,领他们绕过去走到巨岩朝海的那一面,只见这一面竟向是被人生生用什么东西劈过,非常平整,上面平铺刻着一个巨大的“竭”字。
这个字的笔画深入岩石不止一寸,比画边缘不粗糙,显然是被风雨岁月打磨平滑了,看痕迹,这个字刻在这岩石上已经有久远的年岁,否则这巨岩即使是被劈过,边角也不会这么平滑。
楚不及摸摸瑞凡的头道:“这里是这个岛最近东面的一端,那个了望塔是我的祖父辈筑起来的,在这之前,这块石头,这个字已经立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是我们楚家在东海的开山祖先三百年前劈开这巨岩,亲手刻下的这个字。”
说完,他定定地望着众人,神情带着期待和神秘,象是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等待着别人发现一样。
宝瑞一直看着这个字,嘴里喃喃道:“竭......竭......”远昊和妖刀也在低喃。
灵光一闪,她已想通,迎向楚不及的眼光中带着喜悦。又看向远昊和妖刀,一个面带笑容,一个还在思索。
远昊发现她的注视,微微一笑,面朝海的一边朗声吟道: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楚家的祖先,刻的这个竭字,莫非取的是与碣石的碣同音么?
楚不及哈哈大笑道:“正是。我们楚家在东海已经三百多年了,祖祖辈辈都记得这个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