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扯,可木已成舟,也只好闷闷的应下,待要走,却又给凤姐拉住了:“还有一桩事……”素来爽利的人少见的有一丝迟疑,“兴隆街大爷半月后做四十寿,也请林妹妹你过去玩上一遭。”
兴隆街大爷贾雨村与贾府虽系连宗,但自身颇具才干,又借了贾府之势,这些年堪称官运亨通,正经的宁荣二府子弟反倒还不如他,是以对此人,贾赦与贾政还是十分倚重的。往年礼物往来从不断绝,这回四十整寿,贾府更是少不得要表示一番。
自然,以贾雨村的辈分,还没到劳动贾赦、贾政的级别,后宅相邀,也至多由凤姐走一趟即可,可贾雨村府里派来的人已经透出想请黛玉过去的话,正经递上的请帖也写了黛玉的名姓。黛玉虽是闺阁弱女,轻易不得出门,但她曾于贾雨村馆中受业发蒙,师徒之义宛如父女,有这一层情谊在,贾家便不好让她不去。而凤姐之所以迟疑,盖往年贾雨村家也不是没有请过黛玉,可黛玉都寻了各种由头推脱了去,以凤姐之精明,自然看出黛玉对这名老师并不待见。至于为何会不待见至此……在凤姐想来,黛玉双亲俱亡,父族凋零,纵有爵位在身,身世上也显得单薄,这靠山自然是越多越好,可她却偏要把自己凑过来的靠山给推开了去,图个什么呢?
凤姐想不通她的心思,以她的秉性,一些清高之人的心思,她一辈子也是参不透的,然而这并不影响她对黛玉的反应做出精准的判断——往年都不去,难道因为这回过的是四十整寿,黛玉就要去不成?想也知道绝无可能,而负责通知黛玉此事的自己也少不得要碰上个软钉子了——明知自己将要碰壁,还得硬着头皮主动碰上去,自然任谁也要迟疑那么一下的。
黛玉低眉便是一笑:“凤丫头你是知道我的。那府里做寿,老太太、太太她们想是不去的,去的必是你了,劳你代我问候几句。”
果然如此。凤姐拿腔作调的长长的叹了一回气:“看来这五十两银子的面子到底有限呐!”
“你哪里就少这点使费不成?”黛玉道。二人互相嘲笑一番,也就散了。
去赵侍郎府的事既已定下,又有贾雨村的生日在即,黛玉一回潇湘馆便着手打理给两家的礼物。贾雨村那边从前如何,这回还是如何,只是将礼品又加厚了一分。赵家只需带几样针线即可,黛玉往日或多或少的做过一些,倒也尽够了,除此之外,她又想着给赵宜弗绣个芙蓉含烟的团扇面,她记得赵宜弗的襟上、帕子上都有芙蓉的图样,想是颇欣赏此花的。
秋日夜来渐早,她不过才绣了一片叶子的功夫,屋里已掌了灯。秋夜做针线原是闺中消磨时光的常事,紫鹃、雪雁也拿了针线来和她同做,只是半个时辰后,雪雁便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晃去睡了,又一个时辰后,紫鹃也熬不住,被黛玉打发去睡觉了。至于黛玉自己,她早年睡眠不济,如今虽已恢复了健康,但习惯使然,这熬夜的本事确是远远非等闲人可比的。待到赦生深夜来时,她已熬睡了潇湘馆的最后一个婆子,四下俱是熟睡,她却仍是一针一针绣得仔细,一双明玉秋水般的眸子透着分外的精神。
赦生耸了耸鼻尖,他一进屋便闻见淡淡的香饵、纸墨的气味,余光瞥见一旁的桌上整整齐齐的码了几只匣子。不似昔日幽居山野的异族少年,如今的他混迹中原的生意场已有些时日,看东西的眼光亦锤炼出了几分,天生嗅觉又敏锐非常,只这一闻,已大致判断出了内中之物丶品相——香是好香,可这等能在市面上买到的香料,纵使要价再高,也并非绝等之物;纸墨因为俱是好物,可这样的东西,黛玉有一大箱子。
如此的搭配,看似文雅名贵,实则于心思上却是显而易见的敷衍了事。他往日也曾见黛玉为别人备礼,样样透着心思的玲珑别致,似这般被潦草应付的也算是独一份了。
“有仇?”他顿时精神一震,指了指桌上之物,浅褐如清秋琥珀的眼底满是摩拳擦掌的兴奋与跃跃欲试之状,大有只要黛玉一个点头,他便要顺藤摸瓜去灭人家满门的架势。
黛玉嗔了他一眼:“我一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和谁结仇去?我倒是想呢!”抿了抿唇,才慢慢的说道,“过几日正赶上贾时飞的四十寿,这是备给他家的。”
赦生隔了半晌,方才想起这贾时飞原来便是黛玉幼时发蒙的课师贾化贾雨村。倒不是他对与黛玉有关的人事物不放在心上,实是因为相较于贾家,他于林家的掌故只知大略而不明幽微,且时间还得从林如海去世那一年算起,对贾雨村的印象便仅仅停留在林府家人一带而过的科普上。加之黛玉入京后对这位课师亦是只字不提,益发的给忘去了九霄云外,他能在这般短的时间里记起来这“贾时飞”的身份,还得多亏朱武与九祸遗传给他的那份过目不忘的好记性。现今黛玉主动提起了这个名字,考虑到她几年来的冷淡以待,他当即问道:“不去祝寿,何故?”
“来的人倒也一般送了帖子请我去坐席的,我懒怠去那样的人家,让二嫂子随便找个由头推掉就是了。”黛玉说着,一抬头便看见了赦生满眼的诧异与不解。异度魔界于授业恩师向来尊重有加,若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