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谨慎,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藏个人?是了,杀手——徐子奚脑子里轰轰回响的都是那句话:“阿伊,你可别在路边捡人!”万一是个杀手、宵小之徒,路上重伤,胁迫了阿伊,藏在她家养伤?又当如何?
他渐渐冷静下来,这事必有蹊跷,无论如何先探过柳家再说。他直奔回家把散了一地的血木头掩饰好了,给福伯留了封信只道临时有事过夜即回,拿上刀剑药物之类应敌必备,骑上川夜直奔出城。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等他一路疾驰到柳家附近,夜幕降临,四籁俱静。近些年风调雨顺,庄人有余钱,点灯的不少,星星点点给徐子奚指明了方向。他把川夜放在路边任它去吃草,自己悄悄施了轻功直奔柳家。
柳家也还亮着灯,雪浪在灶房里舀水一飘飘浇在大壶里,想是临睡了要洗漱。徐子奚认得江绫的房间,悄悄落在屋顶上。江绫房里也亮着灯,有水声传出来,和洗脸比起来未免大了些。徐子奚一愣,莫非是里面在……他才红了脸想躲开,房里突然传出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在我房间里洗,你倒也真好意思!”
低柔婉转,是江绫的声音。
徐子奚一时定住了,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人在她房间里?在她房间里洗?在洗什么?顿时乱哄哄的一片不知在想什么。然后那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冒犯你了,你别生气……”
清冽沉沉,是——顾凌羽的声音!
徐子奚呆在当地。
☆、第二十章
徐子奚趴在房顶上,一时呆着看江绫出了门去寻雪浪:“雪浪,水烧好了没有?”
雪浪气哼哼的。“他是谁啊!那个恶人,要我给他烧水洗澡!”恨恨地拎了大壶要过去,被江绫拦住道:“你力气小,我拎过去吧。”
雪浪只得松手,又不忿道:“小姐让他自己洗!他受那点小伤又不是不能动,你为他操什么心!”
江绫笑道:“当然让他自己洗啊,他有手有脚,我才不给他帮忙。”拎了壶走了。徐子奚摇摇晃晃,不等她进门,脑子一片晕乎迅速逃出柳家。也不知道找了哪个僻静之处藏着,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阿羽!阿羽在阿伊家里?
藏了多久了?雪浪说他受伤了?受了什么伤?伤得重不重?为什么失踪半年都不回九回庄报个信?是了——他电光石火间,半年前的蛛丝马迹全都想起来。阿羽失踪那天,阿伊出城回家。
他们想来是在半路上遇到的。若阿羽半路遇袭,逃入阿伊的车中躲避,事情就全说得通了。他苦笑了下,郑氏所言还历历在耳。他只当她是个刁妇,没想到全都是真的。必是阿羽点晕了六子,否则哪有人的风寒能在干活的路上睡上几个时辰?还有车辙重了,不错,阿羽那时已经在车上了。车上的血……是他的。他被剥了块皮,挣扎逃出,想必当时已是重伤不支了。他又想起头七后自己去找江绫。那日她说什么来着?她说有孩子受伤,知道自己会做药,特来求药的!
徐子奚来回走了两步,后悔无及。师傅说过那袭击之人背后势大,阿伊同样身负血仇,阿羽正巧知道,所以事后一定跟她说了些凶手之事,她岂会不知道端倪?她一定是发现怀疑什么,所以不敢贸然传递消息!她带着雪浪和阿羽两个人,就算是通知了福伯,无缘无故怎么能去九回庄?是他的错,他想隐藏阿伊,所以尽量将家中和师门拉开关系,他想追凶,又一出门就是半年,前日过去又那样突然……所以她到如今也没机会说。
思及过往种种,一切疑虑茅塞顿开。徐子奚不由暗叹江绫聪慧机敏,谨慎稳重。他不怪江绫没在他面前漏一丝口风,还是她看得明白!只要顾凌羽无事,失踪半年家里担心又怎样?人没事就好!若不是六子碰巧死了,只怕他打死也想不到顾凌羽就藏在柳家。
徐子奚兴奋难耐等到天亮,坐卧不宁,好容易撑到天光大放,他简单收拾了自己,上门去找江绫。江绫看见他来不免有些诧异:“徐大哥?不是说明日来接我么?你记错了?”
徐子奚笑道:“阿伊,能不能请我进去?我有些要紧的话要告诉你,外面不好说。”
江绫有些纳闷。但徐子奚从来自持守礼,自柳家夫妇过世后,除了卖粮,再也没踏进过她家一步。“好,那徐大哥请进,你这么早出来吃过早饭了么?我泡茶给你喝。”
她转身要引他进去,徐子奚忙道:“阿伊你别忙,我有件事要问你。”他进了门便反手关了,内力运于双耳双目,专注查探周围可疑,一边随口道:“有个故人,是不是在你家里?”
是以他错过了江绫一僵的背影。“你家不是有个地窖?柳伯母曾说,那是防备战乱所用……那个故人是不是在那儿?”
江绫道:“……你如何知道的?”
徐子奚只道:“我昨天去买了六子马车。——原本我想拆开收拾下再给你。”
江绫摇摇欲坠,心内惊怒!她不可能再编谎话骗他,徐子奚这是有备而来,若他硬要看地窖,她和雪浪也打不过他。心念电转,她强自镇定了问:“那你知道里面是谁么?”听得身后也同样的暗示道:“等等我去叫辆马车,阿伊,你跟我上九回庄去。”
雪浪这时拎了水壶走过来道:“徐少爷,你要不要喝茶?”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眉目平静,徐子奚弯腰摸了她头:“喝茶不急……”“徐大哥。”江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