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扶住妹妹的肩捏了捏。那宋夫人等分明是被押到阵前去了,宋大人如何救,妹妹啊……
下山之路很太平,回城路上还见有宋兵源源不断向虎头山去,星光里,紫苏终抵不住浑身困乏窝在大哥怀中沉沉睡去,只是不□□稳,不时皱眉挥手。
蒋晋元闷哼了声,胸前有血色浸出。轻轻握住妹妹满是伤痕的手,他心中一阵悲凉。大宋短短数十年,金人走了蒙古人却来了。国土一减再减,眼见是国将不国,家将不家。可此去临安所见仍是满目的醉生梦死,爹娘弟妹却躲在元地夹缝求生,学医有何用,学得再精也医不了这破碎的山河。
“蒋大夫!蒋大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紫苏本就睡得不安稳,这时倏然惊醒。
“夫人受了重伤,宋将军传蒋大夫前去医治!”
“大哥!夫人受伤了,我们快去!”
蒋晋元调转马头,跟着来人又向虎头山去。
宋夫人被抬在一个简易担架上,青娘小跑跟着,边跑边哭。
“夫人别说了……别说了……”
“你以后跟着阿苏,她、她是个好孩子。”担架上的宋夫人整个人似乎浸在鲜血里,所行之处留下一线血点。
“嗯……夫人、你闭眼、养养神,阿苏、马上就来了……”青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冷啊,是冬天要来了么?天也黑了,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想再看看冬郎,……想再看一眼……”
紫苏赶到时被眼前的鲜血震惊了,浸在血泊中的宋夫人苍白的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化去。她听见宋夫人还在低声喃喃:“……冬郎……冬郎……”搭住脉的大哥冲她摇摇头,紫苏不敢相信的也捉过手来摸。
她摸不到脉!青娘在身边哭晕了过去。
“……冬郎……”宋夫人似乎仍在喃喃,眼睛睁的老大。
咸淳三年九月初三,宋夫人卒于虎头山。
血红的金日刚钻出就被浓厚的云层掩住,雾气从西南方向襄阳府飘来,一场大雨将至。
青娘的眼泪似乎在路上便流尽了,一回院子便精神抖擞的指挥下人清扫庭院,又让人去请了治丧班子。宋鑫凌晨回时,家里的院内已遍布缟素。翻了半□□箱,青娘才找出件丁香色缠枝牡丹纹织金锦的披风,让宋鑫带着冬郎去给赵婉清招魂。宋鑫一脸憔悴的接过衣服带着冬郎攀上屋顶,面向北方。
晨风里,是冬郎稚气的喊声:阿娘,魂归来兮!阿娘,魂归来兮!阿娘,魂归来兮!
婉姨,魂归来兮!紫苏站在院中环住大珠,心酸难耐,泪水倏然而落。
阿术、刘整陈兵五万,从鹿门山处开始攻打襄阳城。因汉江涨水,造成的破坏有限,但派向虎头山的军队却不得不收回,整个襄阳府进入战备状态。因此,宋家丧事的操办显得更艰难。许多预先订下的物品都缺了货,小敛后原先订下的冰块与香料又不足,正是盛夏,只能勉强停灵三日。
因着宋鑫一家都是从泗水城里逃难而来,襄阳府里无半个亲人,整个丧礼清冷无比。准备出丧时青娘拿了两封信站了出来。
“夫人病后自知时日不久,身后事都早已交待。要行火葬,把骨灰洒入汉江。”说完把两封信,一封递给宋鑫,另一封递给紫苏。
阿苏:
见信时我必已魂飞九天,阿苏亦不必忧伤。每日受这病疼煎熬,我厌世之情已久。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异乡。我本就是飘零人,蝇营狗苟于这乱世偷生。柏郎中说我只余两月寿命,我竟松了口气。与天争命多活这些时日,也不过是想为我冬郎寻个依靠。如我早就说过,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婉姨厚颜借往日情份,盼阿苏对我家冬郎维护一二。让他不至于像我这般,无娘时亦无爹……
信未看完,紫苏已泣不成声。另一边的宋鑫却晃了两下,栽倒在地。大家这才发现,宋大人背后有刀伤,腿上有箭伤,这几天全靠毅力在苦撑。冬郎看了,被吓得喘疾再犯。蒋晋元撑着帮忙主持了几天大局,也倒下了。
紫苏这才发现,大哥其实自临安府回来时身上就有伤,在虎头山又身中两刀。虽然自己清理包扎了,可这几天昼夜不眠,终于病倒。青娘要处理婉姨的身后事,院内事情紫苏只能一肩挑起。忙得脚不着地,连哀伤的时间都没,间或看向飘飞白幔,悲伤还不及溢出就被杂事所充斥。
第35章阿苏以为自己是谁
“苏姨娘,大人吃药的时间到了!”
宋鑫那日栽倒后强自爬起,不顾众人阻拦,带着何亦良并周冬生等人,在北城墙上活剐了陶向莱。据说足足剐了一千八百四十刀,惨叫之声持续了数个时辰。故宋鑫血腥之名,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新雇的几个下人无人敢进正屋。
挥下送药来的小丫头,紫苏强打精神,一手拎着食盒,一手端着药进了正屋。
“大人,阿苏送药来了!”
屋内没有动静,紫苏又喊了声就自己推门进去了。屋内黑洞洞,未闻声息。素纱罗帐半卷半放,宋大人趴在床上似是睡着,背上的棉带已经有隐有血渍。紫苏将药和食盒都放桌上,手脚轻巧的上前解开棉带,准备换药。
两道刀伤俱是从右肩斜砍向左腰,险些伤及内脏。因为拖延了几日,伤口溃烂,足足换了一个星期的药来消肿清脓液,昨天王丛文才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