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好,眼下杨敬与陈鼎正明争暗斗不休,这于我们而言,虽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对接下来我们的计划很有助益……只是,宫中还有陈妃与杨贵妃以及萧妃的阻挠,我们最大的敌人杨扶柳现在还在蛰伏,在此期间,你们切记行事小心,不可掉以轻心。”
云玖便是这般,正经起来十分有王者气度,头脑清晰,且审时度势之能皆是叫这些年纪比她长阅历也广的各路奇人异事听从号令任其差遣。
但是……
一向以云玖的命令为是从的十三门中,从来都是遵从并且尽全力去辅助云玖的五月却头一回有了异议。
他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心,专注地注视着云玖的神情,而后淡淡开口道——
“我们十三门向来行事独来独往,从不与外人合作过多来往,也不插手其他纷争——可主子这回,却帮那卫皇做了这么多,这有悖以往的行事作风……我不明白,杨敬与陈鼎是朝廷的事,主子要是对付后宫那些女人,属下毫无异议,可是大费周章地去对付杨敬与陈鼎,是否太耗费我们十三门的力量,便宜了那卫皇?”
他话一落,便可闻满室的惊奇吃惊倒吸一口冷气声。七月是诧异地瞪了瞪美目没有做声,十月就惊奇地倒吸一口冷气,十二月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啧了声……
十三月面无表情,抱著剑板着脸保持沉默,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却浑不自知般,目光灼灼地看向云玖,等待她的解释,或者说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生怕错过云玖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变化。
可惜,云玖只是微微诧异了下,眉尖轻动,而后只似笑非笑地对上五月的目光。
下巴微抬,只听她慵懒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在卫国的地界上,想要独来独往不借助卫皇的力量,你觉得可能吗?”
五月抿了抿唇角,手指收紧,“主子不是这般不自信之人……”
“够了。”云玖似乎有些不悦,但她没有发作,只是声音冷了些许,笑容微敛,而后淡淡道,“我如今是卫后,卫皇倒了,我也不能幸免。你若是还有异议,日后有关行动你都不必参与。”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一怔,就如五月是第一次公然置疑主子的决定般,这也是主子第一回如此生硬地同五月讲话。
她们是属下,从心底里待主子是尊崇与听从的。但主子对他们又不仅仅是对待下属的驱使,她看起来高不可攀,但相处久了也发现是个没有架子很好相处的。十三门中,最不把主子当主子不是表面吊儿郎当不讲规矩的七月,恰恰相反,是一切拿捏得很有分寸,有七窍玲珑心思的五月。他在做事时是下属,平常却把主子当朋友……而主子呢,也愿意与他谈古论今,下下棋品品茶,聊聊江湖,朝堂,四国趣事……
这还是头一回,主子生硬地对五月说话。
居然连不用参与行动都说出来了。众人心下有些戚戚,莫不是低下头不敢抬眼。
五月面色变化无常,半晌,才面无表情,眼里带着一丝倔色地站到厅中,抬手相拱,“属下,不敢!”
四个字若千斤重,叫他咬紧了唇,背脊挺得直直的,头却低了下来。
云玖疲惫地按了按眼皮子,随后起身,声音无波澜地道,“我去看看十一。”
然后慢慢走下两节的台阶,朝门外走去,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十三月。
待她走远了,七月才起身,走近僵直立在厅中的五月,淡淡地丢下一句“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吗”,然后冲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十月招招手,后者不解地歪了歪头,她勾着唇又恢复了邪气的笑容,“走,去茅房!”
然后勾着十月的肩,二人一同离去。就剩下十二月尴尬地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五月面无表情,立了许久,最后还是出去了。
“得,这群人!”十二月瞅了瞅门口,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得一副大爷状,摇头啧啧。
云玖走到半路,遇上端着放了热气腾腾的药碗的托盘,从厨房拐过来的六月。
后者温和地翘起嘴角,淡淡地点了点头,“主子,去看十一月?”
云玖莞尔,点点头,目光落在黑乎乎的药上,有些头疼地笑了下,“十一一会又要控诉你拿黑泥水毒害他了!”
二人并排走着,六月微微放缓脚步错开落后半步,闻言也觉得好笑,“没办法,良药苦口,不过主子在,十一会好好吃药。”
的确如此。
脑海里浮现出十一那张娃娃脸,云玖就情不自禁神色柔和下来,想起当初从布满毒虫与机关的黑房子里救出十一那天,他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高高瘦瘦的,像被遗弃的大狗,听到开门声,便抬头,戒备地看着她这个陌生人,眼里是小兽般的警惕还有被入侵了领地一般的凶狠。
“跟我走吗?”她走过那些虫尸,绕过被四月破解的机关,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却面容温和地伸出手,“我带你去外面的世界。”
“可以看到光吗?”只是一句话,他便流露出孩子的单纯天真,仰着脏兮兮的脸,目光发亮地问她。
“可以。”
“外面不会有虫子了吗?”
“不会。”
“那阿遥可以吃没有掺东西的食物吗?”
“可以……以后都可以。”
“那我跟你走!”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那一瞬洋溢着希望与明亮的脸,叫云玖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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