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菲忧心忡忡。陈兆轩在旁道:“不必担心,我会慢慢查访,只要他们还在上海,假以时日,总能查出顾小姐林少爷下落。”
白蝶菲低头不语。
陈兆轩突然道:“你是在担心顾维崧的下落吗?”
白蝶菲回头看他一眼,不作答。
“你现在一心帮助顾唯妍,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顾维崧的缘故。不必担心,以顾大少爷的能为,虽说他失踪多日,也不至于那么容易遭遇不测。倒是你自己,”陈兆轩正色道,“你我在明,他在暗,更不好对付。顾维崧早晚找你寻仇!与其为他人担心,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问题!”
白蝶菲回头,对他道:“轩少爷,很多时候,你就不能尽量少说话吗?”
她说完就走了,从他身边快步走开。
陈兆轩追上,紧跟其后,见她招手叫来一辆黄包车,当即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汽车里。
“轩少爷,你这么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她坐在汽车内气忿忿道。
“刚才就说了,你我在明,他在暗。顾维崧失踪这么多天,谁知道他现在躲在了什么地方。万一他当街放冷枪呢。你一个弱女子,非要坐黄包车,万一中了什么枪弹,还是在我眼皮底下,你让我回去怎么向老爷交待!”
陈兆轩说着,发动了汽车,疾驶向许公馆,又道,“在查出顾维崧下落之前,白小姐,请您尽可能多呆在许公馆,轻易不要外出。否则当心你早晚有一天,折在了顾维崧手里!”
两天后,黄薇澜终于找到顾氏兄妹曾经租住的弄堂,却知女儿女婿都搬离了。再打听搬到何处——无人能道出结果。
包括一度和顾林二人合住的顾维崧,也不知所踪。
不过十来天,黄薇澜明显憔悴了许多,脂粉不施,头上不过一把银梳,又是一身布衣,已无昔日富贵相,但仍然是个出众的美人。
坐在街头,独自饮泣,引来四面八方无数的目光。
没人知道,这个面容姣好、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在银行中存有近万银元——原本就是为爱女准备,至少足够爱女衣食无忧地过完后半生。
只因丈夫厌憎离去,她已然独自失魂落魄漂泊多日,迟迟没来找一对亲生儿女。终于清醒些了,前来找家人,却还是晚了两天。
本来打算找到儿女后,再一起合计如何离开上海到香港。再带走银行的存款——到香港后,只要有崧儿在,也能从头再来。
可如今,明显来晚了,家人全都不知所踪。
黄薇澜在街头彷徨无计,忍不住哭泣,在众路人的围观下,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独自离去了。
又过了十多日。
顾唯妍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块银元。
家里最后一点鸦片膏,也没了!
林晨枫初时还说他可以忍耐。可过不了多久,开始眼泪鼻涕齐流,顾唯妍赶紧拿毛巾擦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推开。
“这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林晨枫冲她咆哮,一转头,开始拿脑袋砰砰地撞桌脚——撞得桌子砰然倒地,额头也撞出了许多的血。
顾唯妍扑过去抱住他,哭道:“你再忍一忍,忍一忍……”
“你让我忍……是你害我至此!你这个疯子,离我远一些!”
他冲她疯狂地喊,伸手推她,推不动——死不如死的鸦片烟瘾折磨下,他意识变得模糊,开始轮巴掌打她的脸!
顾唯妍终于松手,捂着热辣辣的脸,痛哭流涕,然后转身去找绳索。很快找到,再回头,见他倒在地上翻滚着、惨号着,其状惨不堪言!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以为我们顾家的鸦片,怎么也抽不完。可没有想到……”
顾唯妍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手去绑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哭出许多眼泪鼻涕,也沾染了他的许多眼泪鼻涕……甚至口水,终于将他捆绑在床头,无法再自残,这才匆匆奔进了盥洗室,匆匆地洗漱换衣,收拾得干净些了,对镜一照——一双眼睛明显的红肿。
她拿着仅剩的一枚银元奔出门,回头对被绑床头兀自惨嚎不止的丈夫道:“你放心,我很快……很快带鸦片回来!”
她重重关上了门,再擦把眼泪,匆匆离开。
她奔到一家小土行,拿出一枚银元,要买一块鸦片膏。
“真是抱歉了,我们这里,没有只卖一块银元的鸦片膏!”掌柜客气对她道。
“可是现在我买鸦片膏,真的非常要紧!能不能……能不能帮忙赊一下,回头给钱!”她恳求道。
“唉,您买鸦片要紧,是您的事;可我们做生意要紧,也是我们的事。本店,概不赊欠!”掌柜的指一下门外竖的“概不赊欠”木牌,回头对顾唯妍道。
顾唯妍咬紧嘴唇,想到丈夫在家生不如死的境况,看着柜台下的几块鸦片膏,再看看一副“公事公办”的掌柜,突然双膝一跪,跪在了掌柜面前。
掌柜的赶紧去搀扶,硬是把她扶起,唉一声道:“您这是何必呢!您再怎么跪,本店也是概不赊欠啊!”
顾唯妍急得眼泪都流下来,哭着说:“可是不能带回一块鸦片膏,我丈夫……丈夫在家是活不下去的!掌柜的您就行行好,收下这块银元,姑且赊我一块鸦片膏!”
掌柜又是唉一声,道:“不见得是真活不下去!您的丈夫,其实是犯了烟瘾吧。我开店铺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犯烟瘾之事,其实就是在鬼门关绕一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