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睁着眼,干巴巴的等着谁。
“支撑住,她已经知道了,马上回。”陆斌卿握紧他冰凉的手,心里一惊,命令医生赶紧开暖气。
老孟年轻的时候犯过一些错误,结发妻子悔恨离去,带着女儿回了台湾。他的女儿比陆斌卿小几岁,每年会抽空回来看看老孟,但是他的妻子自离开后,再也没和老孟见过面。
爱得太真,所以怨得太深。
老孟这十几来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偌大的三层楼别墅,他只睡一楼的一间小房。离开了台里,他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老孟听到了他的话,只是摇头。浑浊的双眸呆呆的盯着他,不住的摇头。
陆斌卿知道他在等谁。
他艰难的反手抓住陆斌卿的手,眼里有着渴求。
陆斌卿俯下身,听他断断续续的说:“帮我……把这条路……走完……”
“我答应你。”陆斌卿回得急切,生怕他下一秒就带着遗憾离世,“支撑住,她快回来了。”
老孟点点头。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陆斌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孟娇。孟娇双眼通红的直奔病房,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嚎啕大哭声。
陆斌卿脊背一凉,倏地站了起身,头有些发昏,腿骨一软,他赶紧扶住墙壁,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远处一位扮相华贵的女子踱步而来,听见孟娇的哀嚎,脚步一顿,默默的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眼眶里俱是泪水。她转身,急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师母!”陆斌卿叫住女人,他预感那就是老孟的结发妻子。
女人没有回头,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有些过错,一旦犯了就是悔恨终身。
医生匆匆的来,抱歉的摇摇头。
孟娇哭倒在和她同行的男子怀里。
陆斌卿准备回去时发现自己开不了车,手不停的打颤,怎样也握不住方向盘,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场景,他握着一双冰冷的手,垫着小椅子给她盖被子,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直到第二天她都没有醒来。陆斌卿无助的跑去邻居家里求助,然后来了好多人,他们把她带走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一双捂不暖的手是陆斌卿的魔怔。
“来接我好吗……”陆斌卿声音里有着恳求。
辛曼打车赶到医院,找到他时,他正埋头趴在方向盘上。辛曼蹑手蹑脚的上车,还是惊动了他。
“我听说了……你……别难过。”
陆斌卿双手圈过辛曼的腰,脑袋枕在她的双腿上,闻着她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
辛曼心疼不已。
她轻轻的拍着陆斌卿的背,温暖的手心放在他的脸颊上。
“有太多人教我们怎样去看待生,却没有人教我们怎么去面对死。我三岁的时候,毫无防备,我母亲……去世了,没有人教我死是什么,就那样突如其来,我被迫明白了死:再也看不见,再也摸不到。我捂着她冰凉的手,却越来越冰。”
“我有一双不冷的手!”辛曼紧紧抱着他的脑袋,俯下身吻在他的眉尾。
陆斌卿侧过头,扣住辛曼的后脑勺,吻上她淡粉色的唇。
陆斌卿第一次见到辛曼的时候是在校庆上,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当时辛曼就走在她前面。她眯着眼睛笑盈盈的对旁边的女生说:“我有一双不冷的手,不管温度多低,我的手都是热乎的!”
陆斌卿仿佛听到了千里冰封解冻的声音。
“曼曼……曼曼……”他含糊不清的龃龉。
辛曼双手捂着他的脸,轻声回应他:“我在。”
亲爱的,你若在攀登险峰,我便在你身后跟从,你若在砥砺前行,我便在你身旁陪同,不管山高路远,荣辱浮沉,我都愿意一路相随。
……
老孟下葬的时候去了很多人。
老天爷似乎也在悲悯,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辛曼看着飘零的落叶,心生悲凉。
一叶知秋。原来秋天已经来了。
孟娇身旁站着一位高大俊秀的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撑着伞,为孟娇遮风挡雨。
老孟走了,带走了一代人的回忆,从今以后,他的音容相貌将停留在那个尘封的记忆里。
远处的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女人偏头看向窗外,静静的看着满地萧瑟的落叶,垂眸一笑。
再也回不去的月牙泉边。
孟娇留了下来,她的母亲没有阻拦,只身回了台湾。
老孟走得猝不及防,台里应对不及。陆斌卿临危受命,放下手里的一切,接替老孟。
陆斌卿答应过老孟,帮他走完这条路。
谭冉复职,继续主持《走进大中华》。
在陆斌卿力荐下,韩泽接档《挑战者》。
“辛曼姐,你不用陪我,我可以。”孟娇神色憔悴,眼里始终有化不开的伤痛。
辛曼这段时间一直陪她散心。
“你对a市不熟悉,我正好带你到处转转。”
孟娇浅浅的笑:“我后悔,陪爸爸的时间太少了……”
辛曼微微叹了口气。
“辛曼姐,你说爸爸会怨恨我吗?”
她抓住辛曼的手。
辛曼摇头:“不会。没有一个父亲会怨恨自己的孩子,他只希望看到你好好的,只要你过得好,他就能安心。”
孟娇眼眶微红,辛曼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我会的,我会的……”孟娇侧脸不让辛曼看见她的眼泪。
辛曼无法感同身受,她至亲的人健在,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