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缓,却又力道十足。
沈亦清从来没见过程叙之生气,他的脾气不算太好,但待人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也就是这样的人,生起气来,会让周围的人更害怕吧?
至少她听到过程欢颜说:“别惹我哥生气,他要是真生气,咱们一群人都得跟着跑路。”
沈亦清只好怯怯的钻进车里。
程叙之保持着那个站姿久久没变,等到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才准备转身往回走。
却在直起身的时候一愣,眼间被盖住一双手,那双手温热细软,铺在他的眼睛处,身后那人似乎个子并不高,手肘搭在他的肩上。两个人贴的极近,近到她鼻尖处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后。
程叙之伸手想要拉开她的手,却被她制止:“不许动!”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粗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程叙之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觉得有些许的好笑,幼时程欢颜常与他玩这种游戏,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戳破她,搞得程欢颜最后扔下一句“我不要和哥哥好了”告终。
这么多年没玩,居然有人会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而他偏偏配合的很,没有伸手把她的手给拉开。
程叙之动了动喉结,嗓音里透着些无奈:“姜锦茜,不许胡闹。”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声音里,带了点……宠溺意味。
姜锦茜听到他的话,恹恹的吐了吐舌头,收回手,觉得他真是无趣:“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程叙之折回身走,他语气淡淡:“配合你?”
“对啊。”姜锦茜无力的点头,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下,“就一下下,这么一点点配合,都不行?”
“不许胡闹。”程叙之伸手就拍了下她的头。
“喂——”姜锦茜看他突然就跨大了步子,几乎是眨眼间,就把二人的距离拉大。月色将他的背影无限拉长,他的影子随着光线照射的角度四处走动,头却延长至她的脚下。
姜锦茜看他一个人往前面走,都不带停的,气急。
抬腿就踩上他的——“头”。
就踩你就踩你就踩你!
————
车子从小巷开出。在巷口的时候姜锦茜听到隐隐约约的戏曲声,她竖着耳朵认真听了会儿,发现那竟是京剧!
难怪她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戏曲声。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程叙之:“你带我来看戏的啊?”南方人是统一叫看戏的,不知道北方人是怎么称呼。她说完怕他不懂,打算再说一遍。
却没想到程叙之说:“原先是这样打算的。”
姜锦茜便被他带过去,掰着手指问:“然后呢?”
“然后?”他轻笑,声音低沉:“有人在车上睡的,怎么叫也叫不动。”
啊……
姜锦茜莫名沉默,她抬头看着车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吞吞吐吐的说:“我以为在家呢……我妈是唱越剧的。”一提到自己的母亲,姜锦茜的眼睛就是亮晶晶的:“我妈在越剧团特别出名,是我们那片最好的越剧演员。但就是有一个毛病,”姜锦茜皱眉,声讨她:“她总爱在我午睡的时候唱!”
“刚刚我就以为我在家,我妈烦我呢。”她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像是蚂蚁在心尖处爬似的,很小的动作,却让他有些心痒。
程叙之听完她这么一长串,无奈叹气,他问:“睡的怎么那么沉?”
“啊?”突如其来的话题转移让姜锦茜微怔,她眨了眨眼,转过大半个身子,想了想,说:“最近在码字,每天睡的蛮晚的。”
“很开心吗?”他问了个无厘头的问题。
姜锦茜疑惑:“什么很开心?”
“写小说。”
姜锦茜从写文最初就被问过许多次这样的问题了,最开始的时候还会认真思索一般,到这个时候已经炉火纯青了,她不假思索道:“开心啊。”
“为什么?”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倚着靠背,一字一句说的极慢而又无比坚定,“因为可以把自己喜欢的故事告诉大家,可以让大家知道,这世上有千百种爱情,总有一个人,是为遇见你而来。”
想要传递更多正能量,想要这世界少一点不美好的部分。
听她说完,程叙之扭头看她。她的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亮晶晶的,仿佛是弥补了今日天上无任何繁星的缺点。
“嗯。”却只是简单的一个回答。
姜锦茜长篇大幅说了一堆,没想到他一个“嗯”字来回复自己。
“嗯?”她瞪大了眼睛看他。
程叙之专注的开着车,目视前方,没理她。
姜锦茜又:“嗯?”
程叙之食指轻抬,敲了下方向盘。
“什么啊……”姜锦茜小声嘟囔。
内心腹诽:大闷骚!臭闷骚!闷骚怪!憋死你算了!
车子很快就到两个人住的地方。
姜锦茜慢吞吞的解了安全带下车,见他从另一旁下来,绕过车头走到自己面前,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回去吧。”
“哦。”她低声应道。
结果身子丝毫未动。
过了一分钟,两个人都没有动作。
程叙之往后退了一步,说:“还不走?”
姜锦茜放在口袋里的手不停的玩着里面的线头,她心里藏着心事,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脑子和身体同时停住,她张大嘴,有些许的微愕:“你走呗,我看着你走。”
程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