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夜长欢心神一紧,便侧身回头,凝了面色,问紫苏:“别尽瞎操心别人的事儿,要你办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公主放心,都打点好了。”紫苏立在她身侧,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远处的御苑入口,三五成群,陆陆续续,过池边来。
池边的临水阔台上,地席小案,应景茶点,皆已摆放妥当,一众宫女侍立,只是离开宴的巳时,还差那么一两盏茶功夫,裴皇后也还未到。
众人便先在花前树下,走一走,喜闹的,扎推儿聊几句,喜静的,离群去赏几眼花。
夜长欢依旧立在池边,等着紫苏去领人过来。
吕桢儿被安阳公主的侍女紫苏带到池子边时,尚是一头雾水,另外,还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说,皇后娘娘有意将她指配给裴家。偌大一个裴家,就只有裴煊一个独子,现在任着玉京府尹,颇有些为官手段与雷厉官声,听说,新近又立了一桩大功劳,怕是要众望所归入东府做宰执了。
能跟太子的舅家联姻,又是这样一个年轻有为,才貌双全的良人,父亲自然很乐意。让她精心准备了,来赴宫里的赏花宴,一定得给裴皇后留个好印象。
不曾想,还未见皇后,这位安阳公主,倒是先摆着谱,指使个侍女来,说是要见见她,说几句话。
她与安阳公主,其实无甚交道,盖因不是一路人,她是玉京城中名门淑女的典范,而安阳公主么……听说名声不太好。
所以,吕桢儿心下奇怪,两个从无交集的人,会有什么话要急着说的?
安阳公主面朝池水而立,一边扬手抛饵,喂着池中锦鲤,又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头过来,将吕桢儿从头到脚一番打量。那眼神,傲慢而挑剔。
吕桢儿心中的不悦,便又升腾了些,当她是棵大白菜吗?好歹,她也是位相府千金,并且,不久的将来,她兴许还要做这位的长辈呢。怎么如此无礼地待她?
只是,吕桢儿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涵养功夫好,不愿意伤了明面上的和气,便欠身行礼,恭谨低头,维持着端庄微笑。
哪知,人家公主殿下开口就撕破了面子,劈头盖脸的话,犹如端起凉水朝她泼来:“听说母后有意将你许给裴少炎,我与少炎交好,他成日事务繁忙,来得迟,我先替他看看人。”
“……”吕桢儿抬眼,惊讶于安阳公主的直接与……厚颜。
“人才还不错,可惜,就是品性差了点。不配做裴家的媳妇!”还有更直接与更厚颜的!
“公主何出此言?”吕桢儿觉得,这突来的侮辱,如池中锦鲤翻搅起的碧水,溅脏了她的轻罗裙裾,忍不住出言反问。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上月有个狐媚子,跑到我府上来勾引我家驸马,被我在柴房里逮了个正着,按说杀千刀都不解恨的,可我也只是将她关了一日,就给放了,终是没要她的命。而你的婢女,只不过是不小心打碎了你心爱的一方端砚,你就可以将她吊打至死……”
安阳公主扔了手中的鱼饵,拍了拍手,转过身来,看着吕桢儿,似笑非笑,悠悠缓缓,七弯八拐地,突然抖出些骇人的话来。
吕桢儿神色一凝,一时语塞。既诧异于这相府内宅的隐秘,为何能被外人获悉,又惊骇于在这皇宫内苑里谈隐秘,太过恐怖。当下用眼神余光看了看两侧,好在一旁服侍的宫女都站得远,水边也就她与安阳公主二人。
“那个被你剥了衣服,鞭打至死的小丫头,也就才十二岁吧?玉京人常说我骄横,可论起这心思的歹毒,我可是自叹不如啊,呵呵,你说,要是母后知道了你的事迹,还会让你嫁入裴家吗?”
夜长欢看着神色开始暗沉的吕桢儿,又幽幽地,带些嘲讽,带些吓唬。
岂不要问她如何探得人家的隐秘。玉京权贵之家,哪家没些个见不得光的烂事,只不过平时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心照不宣而已。她有心想去了解吕桢儿,自然就能够捕风捉影,顺藤摸瓜地探听到。
若非探得这桩虐婢至死的秘辛,知晓这位端淑声名在外的相府千金,也并非善类,她也不会下此狠心与辣手,准备在今日的赏花宴上,好生捉弄一下这位表里不一的名门淑女。
“不过,我这个人呢,生在观音生辰那日,最是菩萨心肠。母后尤喜娴雅稳重之人,如果你表现得不合她的意,我也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母后跟前乱嚼舌头。如果你仍是一心想要嫁给裴少炎,可就别怪我不客气。马上开宴了,你赶紧想清楚,是保你父亲治家严谨的清誉官声,还是你自己那徒有其表的娴淑虚名!”
夜长欢扔下一堆话,将一番因果利害,意欲图谋说道清楚,便扔了那一脸凝重的吕桢儿在池边,兀自去高处阔台上的席间就座去了。
吕桢儿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擅用私刑,虐婢至死的罪名,轻则毁她温婉善心之声名,重则会连累她父亲官位不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见光的。那么,就只能暂且遂了安阳公主的意,低调行事,静观其变吧。
她含着一肚子苦水,揣着满心的惶恐与小意,亦由宫女引着,到了高台席间入坐。
不多时,裴皇后来,众人行礼,挨个叙话。
因她是事先有所考虑的婚配人选,皇后便让她到跟前去,细细地问些话,吕桢儿神情木讷,答得笨拙而含糊。那种拙劣,都不用刻意为之,因为,安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