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令牌递给穆晓晗:“你先绣个我瞧瞧。”
穆晓晗笑着接过,她半蹲在那名最先开口的男子身边开始绣,却只是将令牌上放在了膝盖上,一直未曾看一眼。
由于车厢里本来就挤了十名粗壮的汉子,洛浮生和穆晓晗再进去就显得非常挤,穆晓晗开绣后洛浮生就走了出来,车帘掀着,谢烟正侧身坐在驾驶位上看着穆晓晗绣东西。
“怎么样?”洛浮生坐在谢烟身边,“婚后的生活圆满不圆满?”
“我和晗儿还没有成婚。”谢烟道。
“……”洛浮生有些惊讶,“晓晗不愿意?”
“是我暂时不想成亲。”谢烟说。
“你是不是有病啊?”洛浮生像看怪物一样看了谢烟一眼,“废了那么大功夫才抱得美人入怀,竟然又不想成亲了。”
“我想去前线。”谢烟轻声道。
洛浮生微愣,没有想到谢烟会打这个主意。
“晓晗同意吗?”
“她自然打心里是不愿意的。”谢烟笑了笑,昔日里比女子还要貌美的谢家少爷,去掉那些用于遮掩身份的胭脂水粉,此刻眉目间已多了几分属于男儿的硬朗,“只是我若是执意,她也不会阻拦。”
“嗯,晓晗不是不明是非的女子。”洛浮生看向正垂首绣得认真的穆晓晗,她回过头来,埋汰道,“多么美好的姑娘,啧。世间好男儿多的是,晓晗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一棵歪脖子树,非得在你身上吊死呢?”
谢烟大笑:“洛道长尽管羡慕,晗儿此生都只会是我一人的。”
“既然知道,就得珍惜。”洛浮生幽幽道,“自古家国天下忠义两难全,虽说国将不国,便无家可言,但也得惜住这条命,莫负了真心人。”
“谢烟谨听洛道长教诲。”谢烟对着洛浮生拱了拱手。
“那你是打算和我一起去海河喽?”洛浮生猜到了谢烟的想法。
“嗯。”谢烟点头,“常州离海河和台州最近,论战况,海河远比台州更胶着,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
“是啊……”洛浮生应和道。
海河虽然比台州的战况更激烈,可是台州的地理位置却远比海河重要,不管海河现在打的多么惨烈,敌方的战略重心早晚会转移到台州,所以从长远计,台州远比海河要危险。
这也是洛浮生一心想和燕思辕换地方的原因,奈何她能看出来的,燕思辕也能看出来,燕思辕比她还傻,自然不会将更危险的地界让给她。
“海河的战况一旦平稳,我就去台州。”谢烟继续道。
洛浮生瞄了谢烟一眼,心想,这家伙也是个傻瓜,哪里危险哪里钻。
“洛道长,已经绣好了,你过来看看。”穆晓晗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洛浮生钻进去的时候,发现穆晓晗膝盖上的令牌不见了,正被那名最外面的男子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着。
她一进去,那人便转过头来看她,虽然隔着一层面具洛浮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是仅从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洛浮生读出了审视的意味。
洛浮生没管,凑到男子身边看穆晓晗的绣工,半个巴掌大小的墨色浪花,形状与令牌上的一模一样。
她向着穆晓晗举起大拇指:“晓晗果然厉害。”
穆晓晗被夸奖,更加开心了。
“那就请晓晗在这车上每个人的衣角上都绣上同样的花样。”洛浮生说着,向那名拿着令牌的男子伸出手,笑眯眯地问,“这位阁下,看够没有?”
男子将令牌还给洛浮生,沉默未出声。
洛浮生接过令牌,往怀里一塞,管穆晓晗要了些针线,跳下车,往后面的马车上走去。
等洛浮生走后,那名审视令牌半天的男子走出车厢,坐在谢烟身边道:“谢公子可见过那枚令牌了?”
“见过了。”谢烟知道这三辆马车里坐着的都是只听令于谢家家主的秘言令成员,如实回答。
“谢公子可知道那枚令牌代表了什么?”男子又问。
“知道。”谢烟回答。
“既然如此,为何不通知家主?”男子接着问,语音平静,并未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我毕竟没怎么接触过江湖,只凭这枚看不出真假的令牌,其实猜不出什么。”谢烟道,“而且给我这枚令牌的人,要我必须将令牌转给洛道长,那时你们已经从徐州出发,我若将令牌寄回主家分辨真伪,这一来一回必定赶不上运粮的车队。”
“不如等你们来到常州,一并看了。我的马再快,也赶不上秘言令的飞信传书,这枚令牌代表了什么,有什么用,阁下想必比我更清楚。”谢烟目光落在男子衣角新绣上的浪花上,“由你们确认后,再向主家汇报,既不会耽误运粮的大事,又能昭示家主洛道长的身份,岂不两全其美?”
“你就不怕这位洛道长的身份会坏了大事?”男子冷冷地问。
“若是会,秘言令三车的人马,难道还制不住一个小小的江湖道士?”谢烟反问。
男子没有再说话,他沉默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思虑什么。
谢烟也没再搭腔,谢家的子孙对秘言令其实都带着一种天生的反感,因为传说秘言令的人分布在全国各地,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每当谢家子孙做出越矩行为,他们就会跳出来代表谢家家主行使权力,将谢家子孙押解回主家听候发落。
虽然这么些年,从未听过有哪个子孙曾被秘言令的人带走过。
这也是谢烟第一次和秘言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