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你去吩咐一声,叫厨子今日炒盘鲜笋来,我也尝个鲜味儿?”
李悠容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尹玉卿一眼,笑道:“嫂子,祖母想吃鲜笋了,你去跟今儿随咱们来的厨子说一声去。”
尹玉卿亦是笑应,转身出了竹林,自己也不与那等和尚们打招呼,使个身边的婆子,去说这事儿了。
李太妃扶着孙女,兴致勃勃的在竹林里逛着,给李悠容讲自己当年在宫里时,陪高宗皇帝来草堂寺礼佛的旧事。
她比高宗皇帝小整整二十岁,高宗在世时颇为宠她,一度曾想封为继后的。她聪明理智,不肯惹先帝李代烨厌憎,在高宗死后出了宫,住在儿子李代瑁的王府里含饴弄孙,过的很是快活自在。
说起高宗皇帝对于自己的宠爱,三天三夜李太妃也说不完。
李悠容早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抬头忽见去路上堵着两个妇人,穿的还颇为华贵,只是瞧着面生,正在思索这是那家的夫人,便见那个年老的,穿着件丁香色蜀锦面褙子的妇人两腿一屈,就跪到了地上。
李太妃正说的乐呵着呢,远远瞧见有个妇人跪了,止步在她面前,转而去看李悠容:“悠容,这是那家的夫人?”
跪着的恰是季明德的生母朱氏。她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抬起头道:“娘娘,是罪奴云儿,云儿无颜,出逃二十年,来向您请罪了!”
老太妃往后退了两步,一双昏浊老眼细细打量,到底身边用过的人太多,认不出面前这老妇是谁,正准备喊人来赶,便见朱氏膝行两步爬到了她脚边,手指上自己的唇,道:“娘娘,我是给你守佛堂的云儿啊,您不认得奴婢,总该认得奴婢这张嘴。”
朱氏的唇刚刚新缝合过,一条仿佛蜈蚣般的新疤占据整个人中。老太妃看了半天,对上朱氏一双眼睛,愈老而亮,明亮犹如宝石,她忽而忆及二十年前自己还在宫里时,佛堂里侍奉的个丫头来。
那丫头生来是个豁唇,大约父母嫌她难养,遂小襁褓一抱,扔在了草堂寺的门前。
她那日恰和高宗皇帝一起来这草堂寺上香,遂将那小丫头捡了回去,自幼儿养到大,因唇豁见不得人,一直在佛堂里替她烧香理佛的。
当时高宗皇帝还曾说过,斗米养恩,升米养仇,善心不能乱发。
果不其然,小丫头长大之后,竟然趁一已之便,勾上她唯一的儿子,弄大肚子,叫她给逼着跳进了皇宫里的东海池。
跳池必定要淹死,可过后却未凫出尸体来。多少年,这是老太妃心头一重病。
老太妃使劲抓着李悠容的手,声嘶力竭吼道:“你给我走,快走,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朱氏跪在地上,哭的上声不接下气:“娘娘,云儿当年本是赴死的,可天怜奴婢,要奴婢为您生下龙孙,请您好歹听奴婢说一句。您要责要骂,奴婢皆会受着,可您的孙子……”
老太妃何等精明的人,冷静下来,想起她跳水的时候已经有五月胎身了,堕胎药没有打下来,怕是已经生了出来。兔唇的女人,天生残缺,万一生出个同样残缺的儿女来,于李代瑁来说,更是莫大的羞耻。
她柱着龙杖,回头对李悠容说:“悠容,去厨房吩咐一声,就说我老了,克化不动硬食,那鲜笋要用油焖软了才行。”
李悠容一听孙子的话儿,心早暗疑到了老爹的fēng_liú情债上,笑着应了一声,似是走了,转身却从另一条小道绕了回来,躲在竹林子里偷听。
老太妃自柱着龙杖往前走了几步,见有个石几,正要坐,胡兰茵连忙解了自己外套的褙子铺在上头,亲自扶老太妃坐了。
朱氏跪在那湿浸浸的青石板上,正要说话,便见老太妃龙杖一捣,喝道:“悠容,快去!”
待李悠容真的走了。她才问:“孩子可也跟你一样……”
朱氏泪往外崩着,连连摇头,伸了两根手指道:“奴婢身贱,两个孩子分毫也没有遗着奴婢的相貌,倒是与王爷生的一模一样俊,奴婢罪该万死,去年折了一个在秦州,如今只剩一个了。”
于老人来说,儿孙便是天下间最珍贵的物什。老太妃一听两个,喜的已是咧唇一笑,再听折了一个,脸立刻拉了下来,问道:“活着的那一个呢,今儿可也来了?”
胡兰茵凡事皆要拨尖,上前一步也跪在了地上,道:“祖母,我是明德家的。他今儿恰也在草堂寺敬香,若您想见,孙媳这就替你喊去。”
老太妃此时已信了七八分,挥手道:“那就快去,把他喊到碧琳宫来见我,我在那一处等着他。”
胡兰茵大喜,转身便去找季明德了。
这厢老太妃拉起朱氏,又细问起折了的那一个来。
季明义是朱氏一手带大的,比之季明德,又不知心爱多少倍。她两泡眼泪汪汪,讲他自幼何等的聪明孝顺,又跟着季白四处做生意时,何等的精明能干。
老太妃冷静下来,又只剩了五分的信。毕竟朱氏一逃就是二十年,若果真生得双胎的儿子,怎么不早早送到王府,都过去二十年了,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才送来?
她怕朱氏在外生了孩子,要谎充皇家贵子,当下也不明说,柱起拐带着朱氏回了碧琳宫。
这厢宝如和季明德两个在山门上分别,季明德跟着一众举子,要去瞻仰草堂寺的碑廊。
草堂寺有一处长达三百多尺的碑廊,保存着历代书法名家,并历代先皇们译经,书经的墨宝,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