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黑娃到了沐雪家,狗蛋便生死都不在沐雪家住了,他以前真给黑娃给打怕了,如今看着脸上一道凶疤闷声不响的黑娃,心里更加发憷。
加上自从沐雪家过继了铁蛋,沐雪三婶刘桂英才算终于彻底歇了想把福哥儿过继过她家的心思,私下不免朝李铁山抱怨:
“二哥他们简直是瞎了眼了,也不看看铁蛋都多大了,养不养的家还两说,村里谁不晓得,那铁蛋就是个大傻子!”
“听狗蛋说,在学里,夫子都不耐烦瞧他一眼,要不是看他束脩交的多,怕早就把他给赶出来了。好歹咱家狗蛋还能囫囵认两个字,这铁蛋怕是读了那么久,一个字也没认到了,白白浪费银子去了。”
李铁山这一次好好看了一番老四李铁忠的笑话,又见他把亲生儿子都給过继了出去,想来这三五几年怕是没什么脸面回村里来,只为这,老四在村里的名声早就坏了,背地里骂他没良心的人不老少。
一想到以往高人一等的老四如今在村里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因了逼死前头四弟妹和过继铁蛋的事儿,生生从云端跌到了烂泥里,谁都可以去骂一句踩上一脚,李铁山这憋了三十多年的气终于算是扬了出来,心里从没有的痛快。
反正二哥家已经过继了铁蛋,管他傻不傻笨不笨,活该二哥家生受着。李铁山反过来劝刘桂英依旧把福哥儿过继给大姐去,怎么说,大姐家还有个生钱的猪肉铺子。
李老太也乐得在中间搭钱,一来二去的,刘桂英和李春花商定了过继福哥儿的事儿,两家又重新和好了,大姐夫罗大勇,当即就把福哥儿给改了姓,取名罗宝福,平日还是福哥儿福哥儿的叫着。
八月底刚收完烟草,沐雪小舅舅就家来了,沐雪大舅妈恰好要到沐雪家送鸭蛋,小舅舅便一起帮忙担着鸭蛋来了。
快两年没见,且不说小舅妈见了小舅有多欣喜,黄小豆也一个劲儿围着叫爹,高兴的又蹦又跳,拉着珠儿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圈。
原先说好是年底才回,如今还没入秋就回来了?
沐雪仔细分辨着,见她小舅脸上确实隐着不安和愧疚,全没有她小舅妈那般高兴,怕是丢了银矿差事的事儿还没给家里人说哩。
因着好久不见的小弟家来了,李二嫂高兴,硬是拉着惦记家里鸭子的大舅妈和大舅一起留下来,又是杀鸡又是打酒,整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中午摆了两桌,小舅黄万贵这才发觉二姐家里多了这老多人,指着另一桌的几人,疑惑的问李二嫂:
“二姐,他们是谁呀?哪家来的亲戚么?怎么从来没见过?”
大舅妈张开芬快人快语,语气里带着羡慕道:
“小弟,你这才刚回来还不晓得吧,你瞧瞧你二姐,如今修了大青瓦房,又过继了铁蛋得了儿子,这些人啊,都是你二姐使银子买回来,帮忙干活的。”
“如今啊,你二姐可是苦尽甘来,过上好日子了,呼奴使婢的,连里正都比不上她家哩!”
黄万贵一听,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桌满满的几人,惊叹不已,自古家里蓄奴不是官里人,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哪儿听说过庄稼人能买奴的呀?
李铁栓听着大嫂张开芬的话,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开始家里突然来了这些个下人,他真是拘束的很,这过了一两个月了,他也还不能理直气壮的使唤他们,都是同样的人,哪有什么高一等低一等的啊!
便是如今听几人喊他李老爷他自己还是臊得慌哩!
李二嫂和李铁栓的感觉差不多,不过比他要好点,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倒是和诚婶相处的很好,对珠儿和顺子两个孩子也是十分满意的。
打一开始,沐雪领着忠叔几人进门,不顾李二嫂两人的反对,就给家里立下了规矩,吃饭是要分开的,晚上用水也是要分先后顺序的,烟草地里忙的时候黑娃、诚叔、忠叔连着诚婶都是要下地干活的,如今烟草收起来也晒好了,忠叔和诚叔就帮着她爹忙活鱼塘的事儿,诚婶在家帮着包皮蛋,煮饭洗衣。
沐雪是个能狠的下心的人,给每个人都分配了活路,日日不让人闲着,唯独对珠儿和顺子两个小孩宽裕一些,顺子每日只管陪着铁蛋,一步也不离开,铁蛋不说话,顺子就是他的嘴巴,每日把他看到的,发生的事儿都要说与沐雪听。
珠儿平日里也就帮着包包皮蛋,烧个火什么的。每顿白米饭管够,又有肉吃,让她就觉得比家里的日子好到天上去了,主家的人也不打骂她,大娘子虽不爱与她说笑,对她也是极好的,还特意给她买了新衣新鞋,珠儿觉得如今的日子便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暗中下定决心好好跟着大娘子。
却说沐雪不怎么管两个小孩儿,平日在几个年长的下人面前却也特别注意端着范儿,不过月余,家里买来的几人都看清了形势。
主家夫妻都是老实人,一团和气,为人也好,全部是那不好相与的。可家里一切其实都是听那漂亮大娘子的,大娘子年纪虽小,却精明着,一点儿不好糊弄,说一不二,比之大户人家的老道的管家娘子也半点不差,至此,不知不觉之间,几人对沐雪更加尊重起来,在她面前行事也更加小心。
吃了午饭,沐雪寻了个空儿,把她从三舅妈哪里听来的话学给了李二嫂听,李二嫂如今不用做饭洗碗,天天儿的就在家里给几人做起过冬的棉衣来,突然听沐雪说小弟是被官家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