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被废,先皇改立了秦珣的生母为后。
秦珩此时已经淡然了许多。方才在大殿上,她看到了百官眼中的讶然,不过,他们再惊讶,却无一人出声质疑,她暗松一口气,心说大概就是这样了。他们会生疑,但也仅仅是生疑而已。
皇兄正大光明地娶了她,立她为后,以前的熟人顶多为认为她和齐王相似,可又有谁真的能肯定她就是早逝的齐王呢?她想,其实真的怀疑也无所谓了。——反正别人也拿不住证据。
秦珩不记得皇兄的生母,不过在参拜先皇时,她心情有些复杂。——他曾经以为这是她的父亲,然而并非如此。她后来知道他曾恨她入骨,甚至还想将她和母妃等人挫骨扬灰。
她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好奇,如果父皇知道,她就是秦珩,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是暴跳如雷,极力阻止?还是想方设法取了她的性命?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意思了。毕竟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秦珩沉默着施礼,暗暗叹了一口气。
之后拜神明、拜祖宗,待一切程序走完,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秦珩今日穿着厚重的皇后礼服,脸上微有薄汗。
秦珣牵着她的手,在她耳畔轻声问:“可是累了?”
“嗯,是有点,不过还好。”秦珩冲他笑了一笑。——其实倒也不全是累,而是热。这一身皇后正装,实在是太重了。
“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好好歇歇了。”秦珣双目微敛,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抚。
“嗯。”秦珩大力点头,嫣然一笑,悄然松一口气。她心说,当皇后还挺累的。
回到章华宫后,秦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备水,她要沐浴更衣,第二件则是吩咐小厨房,给她准备一份冰雪冷元子。
换上轻便的夏装,吃着冰雪冷元子,她才渐渐放松下来,对一旁的秦珣道:“哥哥,当皇后好累啊。”
她才一日就觉得疲惫,也不知道陶皇后二十年“贤后”是怎么当的。
秦珣神色微变,手上动作也微微一顿,他唯恐她因为觉得麻烦而心生退却之意。于是,他忖度着道:“也不是天天都这样。刚大婚事情多一些,以后没那么累的。”
秦珩看他紧张,心里莫名觉得好笑,她咯咯一笑:“我知道的,我又没说不做。这话我只对你讲啊。”她说着,舀了一勺冰雪冷元子,就往秦珣口边送:“你也吃呀。”
她这不自觉的亲昵,教秦珣心情大好。他眼眸低垂,顺势含入口中。
冰雪冷元子冰凉可口,秦珣的眼神却变得炽热起来:“瑶瑶……”
“嗯?”秦珩含笑收回勺子,犹自不觉,小声道,“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甜甜的,凉凉的……”
秦珣默不作声,心里却道:我知道的。他记得她第一次送他东西,就是冰雪冷元子。思及此,他不由地想起那碗进了阿武腹中的冰雪冷元子。
“呀。”秦珩忽然低呼一声,想起一事,轻声道,“我嫁给了皇兄,掬月姑姑还不知道呢。”
——她原本对掬月并非全意相信,但是那次她自皇兄身边离开,巧遇掬月姑姑,得其收留,被其掩护,她才真正信赖掬月姑姑。她同皇兄大婚,这样的大事,没有教掬月知晓,以后恐怕还得慢慢解释。
“没事。”秦珣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以后再告诉她就是了。”
秦珩点头,不再多话。
皇帝大婚,规矩繁多。祭拜祖宗神灵,接受文武百官的参拜之后,秦珩又同秦珣一起面见宫人,宴请武安侯等人。
连着数日都在忙碌中度过。
尚留在别院的前太子秦璋托人送了一幅画。那画上赫然是一对交颈鸳鸯,两只鸳鸯的头都是白的。
这幅画深得秦珣的心。他也想同瑶瑶恩爱到白头。缓缓笑了笑,他心说,皇兄有心了。
新帝大婚后的第四日上,就有大臣上书建议重修齐王的坟墓。这位李姓大人在奏折中提到齐王当年是为了在河东救灾才殒命荆棘崖,而当时又匆忙下葬,太过草率,理应重整坟墓。
见到这样的奏折,秦珣勾了勾唇角,本欲放在一边,但转念一想,真放到一边了,反倒会让人生疑。他点了点头,面带怅然之色:“准了,此事就由爱卿负责吧。”
“是!”李大人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连忙应了下来。
新帝大婚后不久,就下令重修齐王墓。此事传开之后,之前浮想联翩的人们,不免想的更多了一些。
秦珣此时还不知道,如今坊间偶有传言,说他看重齐王,所以立了一个和齐王容貌相似的姑娘为皇后。更有甚者,说他不爱美色,是因为对自己的弟弟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可惜齐王早死,他不得已才找了替身。说皇帝爱重皇后,看似因为皇后,实则因为齐王。
甚至是齐王的“死”,也有人觉得这中间大有文章,焉知不是因为齐王不愿与自己的亲生兄长有不堪的关系,所以故意寻死呢?
这种传言,秦璋自然是不信的。他仍记得三弟与四弟自少年时期就感情深厚,说三弟以瑶瑶姑娘为替身倒也罢了,说三弟逼死四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丁如玉抱着怀里的孩子,轻声道:“这些事情,左右跟咱们没关系,相公不要多想。”她心说,只怕相公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四弟就是那个瑶瑶姑娘。
这隐隐约约的传言,连掬月都略有耳闻。——她自然是从高光宗那里得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