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说:“嗯,我刚才看你睡得好像有点冷。”
我看了看他道:“那你不冷啊,要不外套还你?”
“哦,没事,我还有一件。”里又找出来一件运动服,我于是就心安理得地盖着了。
后来入夜,我累得睡得东倒西歪的,钓鱼钓得一直撞人家身上,我就记得自己说了好几次“对不起”,然后又死死地睡过去了。
总之,跋涉了一夜,第二天到了c市,我们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下午才终于到了支教那个村子的……县上。
大家先在县上的小旅馆里休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去村里。两个人住一个房间,跟我分到住一起的女生是跟我同年级经管学院的,叫陈希,关灯睡觉的时候,她居然问我:“跟你坐一起的是你男朋友么?”
我莫名地说:“不是啊,怎么了?”
“没有。”陈希笑笑说:“我每次从前面去打水上厕所,都看到他帮你盖衣服,你还靠他肩上。看他挺照顾你的,我就以为你是他女朋友呢。”
我顿时有一点窘,该不会我口水都流人家身上了吧?看来下次得找机会谢谢陆新阳一下。
第二天去到村里,那边的校长和留守的孩子们列队欢迎我们。孩子从五六岁到十来岁不等,站了有几排,大多瘦瘦黑黑的。中途还有个插曲。一个老师模样的人跑过来跟他们的校长说:“老刘,附近几个村子我都跑遍了,还是找不到杨一昊那兔崽子!”
刘校长就很歉意地跟我们说:“我们本来有四十八个学生,现在这是四十七个。有一个经常逃学,调皮得很。”
因为我们是第一天来,所以当天不教课,就跟孩子们认识一下,做做游戏,培养感情。
我在来之前,查了一些关于留守儿童的资料,但实际接触下来,却觉得他们不像新闻里报导得那么坚强乐观,反而更多的都很内向,甚至好像还有些自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亲人,无依无助的关系。
晚上的时候,孩子们都回家了,我们就在女生住的平房里打拖拉机。我爷爷今天做手术,我一直等着爸妈的电话,十点多的时候,老妈才终于给我打来,说爷爷的手术很成功,傍晚的时候就出来了,到现在情况一直很稳定,让我放心。
我松一口气,老妈又旧事重提地说:“还有啊,你能不能再问问你朋友,到底怎么谢谢周医生啊,吃他们一块吃个饭行不行?他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刚过来巡视,你爸提了句,他就一直说不用,我们都没辙了!”
我有些迟钝地应了声,老妈就把电话挂了。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想了想,不知道叶泽林是不是已经睡了,就给他发了条短信:“老师,我爷爷手术成功了。”
过了没多久,他回了过来:“恩,我已经知道了。”
现在总该可以说道谢的事了吧,我想着老妈的话犹豫着,握着手机,在想该怎么措辞好。谁知道两分钟后,叶泽林居然给我打了过来,我赶紧接起,听见他说:“夏裴。”
感觉已经挺久没听见他声音了,我说:“你还没休息啊?”
他说:“没有。”然后直接转入了正题:“你爷爷术后情况怎么样,呼吸电解质这些都正常么?”
“我不在他跟前……不过我爸妈说他现在已经醒了,应该挺好的吧。”
叶泽林欣慰地应了声,我又道:“而且我爸妈说,手术很快。那个手术方法叫什么来着,一般要三小时的,我爷爷才两小时多一点就出来了,周医生真的很厉害!”
“非体外循环。”他低声解释了句,我说:“对,就是那个,说是让心脏一边跳一边做手术的,那手得多稳啊,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叶泽林没说什么了,似乎低笑了声。我沉吟了一阵,没办法地道:“嗯……还有个事情,我爸妈说,这次我们真的挺麻烦周医生的,他们想着不论如何,起码要请他和你还有你父亲一起吃个饭。但周医生实在是……他过去看我爷爷没事就走了,我们全家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安静了片刻,叶泽林淡淡地说:“你们和其他患者一样,都要交手术费,不是白做的手术,不需要不好意思。”
“那怎么一样……”我辩解了句,他却又不容置喙地说:“我知道周医生的脾气,是因为你爷爷的情况不算乐观,手术有风险,他才愿意接。病人在他眼里都一样,而且他不喜欢应酬,所以同你父母说,别费心了。”
我想了想,踌躇着问说:“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很不喜欢应酬?”
叶泽林顿了下,特别坚定地“嗯”了一声,又生怕我们非要请他吃饭一样地补充了句:“我在外地,也不方便。”
我没有戳穿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如果他一本正经地在饭桌上讲福尔马林,太平间,泡尸池什么的,老爸应该也会晕死吧。
我嗤地一声笑出来,隔了两秒,叶泽林在那边低声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赶紧打住,“那好吧,我去跟我爸妈说。如果下学期回去你有空又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饭好了。”
他又静了两秒,挺轻的声音:“你怎么总是要请我吃饭?”
我怔了怔:“哦,没有……因为我、我也不知道还能请你干什么啊。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你不能吃辣和生冷的东西,不会再让你有前两次那种不好的回忆了!”
他没有吭声了,只有轻轻呼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