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回头就可以感受到身后排山倒海般奔涌而来的目光,可曹遇安淡淡的声音却异常顽强地刺破我的耳膜直钻到我的心里去:“我知道今天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我还是想要郑重地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啪”地一声崩断了,瞬间变得混混沌沌、模模糊糊。接下来我所有的反应都不再是深思熟虑以后的结果,而是完全听凭自己内心里的声音。我没有学奥斯丁笔下的淑女那样,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来证实自己的身份和矜持。几乎只有一瞬间的犹豫,心里头不断叫嚣着的那个我便跃然而出。我听见自己几乎毫不犹豫地中气十足地脱口而出:“好吧。”一边又毫不羞涩地递上了自己的左手。指环在我的无名指上留下冰冷的触感,可留下心里的却是满满的温暖。我凝视着曹遇安俊美的脸庞,心中反复盘旋着的只剩下一句话“我要嫁给他了,我的下半辈子几十年的时间都要和这个男人栓在一起了!”
不晓得是对于我的鼓励,还是眼前这一幕场景重新激发了同学们对于未来的美好期许,礼堂里的掌声经久不息,同学们的眼睛里也闪着星子一样的光芒。
典礼结束以后,我便带着曹遇安回了家。原本按照惯例,总是应该我去他家拜见未来的公公婆婆,可是这场战争把好好的家庭都撕扯得支离破碎,未来的公公婆婆也只能隔着茫茫的大海遥遥相望了。
这天的餐桌上真是好戏连台、精彩纷呈。本来就各自为阵的两个伯母这下却结成了攻守同盟,围绕着曹遇安的身世经历展开一番围追堵截,仿佛不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便不会罢休。只是她们的算盘打得再精也还是敌不过现实,曹遇安的家世背景几乎无懈可击,让她们只能忿忿不平地闭了嘴。
倒是祖父对我和曹遇安先斩后奏、自作主张的决定表现出了空前的宽容。由于曹遇安显赫的身世和出色的个人条件,祖父大概从心底里就把他当成了孙女婿的不二人选。而在大家的眼里,我和曹遇安的婚姻不存在所谓的风险或者隐患,我能够高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已经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我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和权利。
母亲慷慨地将一支金表当做是给曹遇安的见面礼。曹遇安不明就里,在我的示意下便收下了这份不菲的礼物。有些事,曹遇安不会晓得,我却是知道的。这块表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沈叔叔只有在做手术的时侯才会小心翼翼地把表摘下来,无比珍视地放进衬着丝绒布的盒子里。在今天以前我甚至不晓得这枚手表在母亲的手里,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个巨大的疑问,沈叔叔为何会把这枚对他而言意义深远的手表留给母亲?而母亲又为什么把这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转手送给素未谋面的曹遇安?我满脸狐疑地想要在母亲的表情里看出点蛛丝马迹,可最后却仍旧以失败告终。
当然,曹遇安一本正经起来真有种浊世公子的风度,也十分得容易迷惑对手。他的突然出现最后却收到了奇效,就连一开始十分看不惯的大伯母而二伯母也是深情款款、依依不舍地嘱咐他“当心身体哦小曹,以后有空要多来家里走动走动”。至于祖父更是慷慨得不像话,他很认真地允诺,要把老房子里一间朝南的大房子用来做我的嫁妆。大家在震惊之余,却都不敢细想,要是这场仗一直打下去,我们也要一路颠沛流离,那么我的嫁妆永远只是一纸空文而已。不过因为我还未正式从学校毕业,所以大家便相约将婚期延迟到明年的十月份,至于订婚仪式和繁文缛节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便只能因陋就简了。
最令我瞠目结舌的还要算是顾作言的工作效率,从曹遇安向我求婚到收到他的贺礼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而知道这些事的人除了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也就只有家里人。可天晓得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一边拆着礼物外面的包装,一边心有余悸地想起了顾作言曾经说过的话:哪里都是我们的人,你可别想着浑水摸鱼,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印着璀璨星光的的玻璃包装纸被一层层打开,我果然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见到了顾作言留给我的暗号:明天中午12点在外白渡桥旁的俄国餐馆见面。我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可以参考的语境,我绞尽脑汁也盘算不出他找我是所为何事,当然也无从判断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掂起盒子里的手工巧克力放入口中,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里瞬间迸发,我恹恹地想着:既然想不出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反正到了明天真相自然就大白了。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的时候,母亲还对我的举动表现出了不解。在她看来,虽然婚礼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但是仍旧有许多东西已经要开始筹备起来。而我倒好,像是事不关己似的高高挂起,要是真有一天那么好的男人被人抢走了,我连哭的立场都没有。
路上正好遇到青年学生游行,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达约定的地点。顾作言明摆着一脸不愉快,他见到我连头也不抬,只是用眼神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位子上。我自知理亏也不就不敢多事,只好不声不响地坐在一边发呆。过了差不多三分钟,顾作言才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听说曹遇安向你求婚了,你还真是会给人制造惊喜啊。本来我们想着你可以接近他,长此以往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