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她却不敢往深处想,甚至也极是抵触往深处想。嘈杂凌乱之中,莫名的,她想要从悟净口中亲耳听到她心底怀疑的一切,从而,让她满心满脑的怀疑,彻底的,烟消云散,大石落定,一切,恢复平静,平静。
“这世间,除了那人,何人会如此在意长公主生死,甚至远在他方,鞭长莫及,都还能用尽办法的为长公主排忧解难,护你安然。”
悟净沉默片刻,终是回了话,这话一落,缓缓回头朝凤瑶望来,“你与他之间,既是情深,便不该被表象所迷,有些事,需用心来看,而非用眼。那人虽处处不堪,阴冷无情,但对长公主来说,终还是可取。”
这话入耳,凤瑶瞳孔大颤,骤然之中,眼底深处漫出了怒意。
“既是情深,便不该背叛!本宫也不曾料到,便是到了现在,悟净方丈也会为那人说好话。”
悟净眉头一皱,“老衲仅是在言道实情罢了。那人被仇恨所扰,进攻大盛,且还要进攻大英,如此野心勃勃,生灵涂炭之事,老衲自是谴责,甚至,抵触。但若论那人与长公主之间的事,老衲也能亲口与你承认,那人,绝非不堪,而是,太过情深。是以,一码归一码,他何处是好,何处是坏,老衲仅是平心而论罢了,算不得替他在长公主面前说好话。但若长公主对他有何抵触,有何误会,便也望有朝一日,长公主能让他好生站在你面前,事无巨细的解释。只是,这一切误会剥开的前提,需那人还活着。就不知,大盛易攻,大英则不易拿下,一旦与大英正面交锋,那人,是否还有命在了。”
嗓音一落,摇摇头,叹息。眉头间也郁结着浓浓的无奈,却也仅剩摇头与叹息,无可奈何。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出家人便该有出家人的……”
眼见凤瑶浑身颤得越发厉害,许儒亦面色大变,心口的恼怒与忌恨,越发高涨。
是的,忌恨。
忌恨悟净口中的那人,忌恨,那人为自己怀中的女子所做的一切。
他心绪上涌,一股股恼怒欲朝悟净全然宣泄,却是后话还未道出,凤瑶便出声打断,“许儒亦!”
瞬时,他瞳色一颤,噎了后话。
凤瑶继续嘶哑低沉的道:“你身子受伤,且先入宫让太医为你好生诊治。”
许儒亦眉头一皱,神色起伏不定,“长公主……”
却是后话仍就未出,凤瑶已强行从他怀中挪身出来,低哑威仪的道:“入宫去!”
短促的三字,似是情绪不稳,又似是决绝坚持,许儒亦心底大起大浮,思绪狂澜,却也仅是片刻,终还是强行按捺心绪,妥协下来,黯然嘶哑的朝凤瑶道:“是。”
短短一字,再无多言,莫名的,也破天荒的不愿多言。
待得嗓音一落,便兀自从地上爬了起来,强行稳住前胸伤势的疼痛,缓步往前,便是有兵卫细心恭敬的上来搀扶,也被他一把推开,而后足下的脚步越发加快,不久便强行登上了马背,不顾众人担忧与劝慰,策马走远。
许儒亦终是在她面前暗暗的发了脾气,凤瑶心如明镜,一切了然。
只是如今,心绪本是凌乱,是以也无心将许儒亦记挂在心,她仅是蓦的回头过来,再度将目光凝在了悟净身上,沉默片刻,低哑发紧的问:“司徒凌燕呢?”
这话一出,悟净方丈似是松了口气,那双漆黑幽远的瞳孔,也似突然间释然与松懈开来。
“长公主终是问起她了。”
他怅惘的回了一句,瞳孔迎上凤瑶的眼,继续道:“在长公主离开曲江营地不久,颜墨白便将大盛大公主,赐给了军中副将高良。”
凤瑶浑身一颤。
悟净深眼凝她几眼,继续道:“大盛边境的关卡并不好入,但有司徒凌燕辅助,入关之中,大周不曾损兵半毫,后攻打大盛国都,颜墨白以大盛大公主为饵,乱大盛太子之心……”
“后来呢?”
凤瑶满心发紧,心口发僵发硬,脱口的嗓音嘶哑得不成调子。
悟净稍稍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幽远的瞳孔静静落在别处,沉默片刻,才道:“后来,司徒凌燕不甘被颜墨白利用驱使,自行撞了城墙,如今是死是活,老衲,也就不清楚了。”
是吗?
当初在曲江之边,颜墨白那般与司徒凌燕谐和恩爱,那般为了司徒凌燕嘲讽她姑苏凤瑶。到头来,他逼走了她姑苏凤瑶,转而,却将司徒凌燕送给了副将高良?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那厮当初不是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司徒凌燕,不是还因着司徒凌燕不愿对她姑苏凤瑶妥协吗?怎如今,事态竟是如此逆转,逆转得击人心脉,层层震撼不平。
“当初在曲江时,颜墨白与长公主决裂,那般境况之际,长公主可有想过,你与颜墨白之间,仅是误会?亦如,那颜墨白啊,会因顾及长公主安危,是以才刻意伤你心,让你决绝离开?又或者,是为了护大周兵卫,从而不得不与大盛大公主虚以逶迤,致力将攻打大盛的伤亡降到最低?那人所行之事,历来都是三思而量,步步为赢,绝不会鲁莽行事,但若论鲁莽,也仅是当初救长公主时极为鲁莽,满身重伤,差点丧命。是以,他既能为了长公主不惜丢命,又如何,会舍得伤长公主心意,与你决裂?若非……”
“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