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寻常对手腕放血,何能如此之痛。且不得不说,此番这割腕流血之痛,无疑像是超出了她忍耐的极限,甚至隐约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手腕的筋脉与骨髓中钻着爬着咬着,仿佛要将她的骨头中的东西吸尽,要将她的血脉筋脉咬断。
凤瑶骤然满头大汗,浑身止不住的大颤,那只被悟净握着放血的手颤抖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悟净面色微变,急忙转头朝许儒亦望去,“且挟住她,莫要让她多动。此际蛊虫游移,自然是痛,等会儿老衲还得引虫,许会更痛。你且挟好她,万不可让她太过动作。”
许儒亦面色发白,瞳中的颤抖与心痛全然抑制不住。
此际也来不及多想了,他急忙稍稍挪身半步,再度将凤瑶彻底圈在了怀里,眼见凤瑶仍是颤抖得厉害,且还有挣扎之兆,他急忙用双臂困紧她,颤着嗓子极是心疼发紧的道:“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长公主忍忍,再忍忍……”
他嗓音不断,不住的宽慰。
悟净眉头又是一皱,落在许儒亦面上的目光又是一深,则是片刻后,他才垂头下来,眼见黑血大多流尽,再溢出的血已稍稍开始发红,他瞳孔一缩,这才从袖中掏出一枚丹药,强行用指尖捏碎,随即极为细致的撒在凤瑶手腕的伤口处,而后满目紧然的凝着,一直凝着。
则是不久,那伤口之内,突然有几条乳白的东西钻了出来,疯狂的吃起凤瑶伤口处的那一层厚厚的丹药,悟净发紧的瞳孔一散,整个人似是大松了口气,随即稍稍用匕首将那两只乳白的东西一刮,待得匕首沾染那两条东西后,他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小瓷瓶,极是细致的将那两条乳白的东西塞入了瓶中。
待得一切完毕,他开始包扎凤瑶的伤口。
而此际的凤瑶,手腕乃至手臂的剧痛骤然松懈,她整个人犹如脱力一般依在许儒亦怀里,整个人浑身冷汗,额发湿润,似是刚从水中捞出。
许儒亦心疼之至,眼眶都已紧张得发红,随即满目颤抖的朝悟净望来,“长公主的蛊毒……”
不待许儒亦后话道完,悟净便出声打断,“解了。”
许儒亦噎了后话,大抵是大紧大松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面色一滞,整个人越发的颤了两颤,而后深呼吸几次,薄唇一启,“多谢。”
这话一出,悟净已将凤瑶的伤口包扎完毕,终是抬眸朝许儒亦望来,幽远沉寂的道:“老衲救她,并非是承你之情,要你之谢。”
说着,嗓音一挑,径直而问:“你便是大旭皇傅,许儒亦?”
他开口便公然唤他名讳。
许儒亦微微一怔,却也未恼,仅是点头。
悟净叹息一声,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深情不寿。情若错付,执迷不悟,许有祸患。那人的脾性,也非良善,一旦被人触及底线,便不是今日容倾这般好对付了。老衲今日见你,只觉你气质出众,并非恶人,是以,便多嘴提醒你一句罢了。”
他嗓音略微缓慢,话语中也毫无锋芒,然而这话落得许儒亦耳里,竟如针尖一般狠狠的戳着他的耳膜,他的胸口。
何谓情深不寿?
又何谓情若错付,执迷不悟?
他许儒亦的感情,何来轮到这么个浑然不识的陌生人来插嘴甚至评判了?
许儒亦面色陡然大沉,落在悟净面上的目光也变得抵触冷冽。
“本皇傅看你也是出家人,怎能开口便打诳语。你不曾了解过本皇傅,不知本皇傅性情,更不知长公主与本皇傅之间的事,是以,既是未曾深刻入骨的看见与了解,便也无资格多加评判。今日因你为长公主解毒,是以本皇傅敬你几分,但若你仍是随意开口评判,故作好心,便也别怪本皇傅对你不客气。”
因着面前这人的话着实戳痛了心窝子,踩中了他连日来都抑郁无法的卑微与无奈,是以一时之间,心底的不甘与怒意层层起伏,情绪难以自控,是以对面前之人也非恭敬。
悟净也未恼,静静将许儒亦的所有反应收于眼底,只道:“老衲从不打诳语,但若你不愿听老衲之言,老衲也不会多言。终究是你们之事,老衲这出家人,自也是管不得太多,更也管不了。”
嗓音一落,不待许儒亦反应,他则将目光径直落在凤瑶面上,叹息一声,缓道:“家国之重压身,但终还是要体恤身子。若非他层层布控算得准备,长公主今日,许就当真性命受危了。”
凤瑶依旧软倒在许儒亦怀里,一动不动,起伏不稳的瞳孔,则紧紧的落在悟净面上。
她并未立即言话,而是脑中思绪盘旋,似如着了魔般一遍一遍的思量着悟净的话。
则是片刻,悟净不多呆,低声告辞,嗓音一落,缓缓转身,便踏步离开。
却是不待他走上几步,凤瑶便浑身一绷,低哑出声,“悟净方丈。”
这话一出,悟净下意识止步。
凤瑶满目深邃复杂的朝他脊背望着,“你方才口中所说的‘他’,指的何人?”
“长公主心如明镜,本能猜到,何来再问老衲。”悟净头也不回的出声,语气幽远绵长,卷着几许叹息。
凤瑶瞳孔越发一缩,“本宫并非猜得到,望方丈明示。也望方丈告知,这群黑袍之人,又是何人差遣来的?”
她紧紧的凝他,刨根问题。心底有层层的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