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聂然在训练室的门外听着里面的枪声,站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中午刚过,食堂里还没来得及打扫,刘德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将聂然带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军医,他姓孙,很年轻,看样子三十都没到。
“孙军医你好。”聂然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你放轻松,其实我们就是聊聊天,没有别的,请坐吧。”孙医生看上去人很不错,笑得非常温和。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好后,这位孙医生就开始了。
“听说你曾经是预备部队的女兵?”他坐在那里,开了个话头。
聂然点了点头,“是。”
孙医生惊讶地哇了一声,“那很了不起啊,要知道预备部队是男女混合编排的,你能和男兵们一起训练,我真心佩服你。”
“谢谢。”
“从预备部队里调派到2区里面,作为2区里唯一的女兵,有没有一种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感觉?”孙医生为了调节气氛,故意和她开起了玩笑。
聂然也很给面子地轻笑了一下,“还好吧,不过他们对我真的挺好的。”
“现在的日子是不是比在预备部队轻松了很多。”
聂然点了点头,“是啊,轻松了很多,以前都是听着哨声起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晚上一秒就要罚跑,真是太累了。”
“真的吗?哪怕别人迟到了,你也要跟着一起罚吗?”孙医生身体微微倾向前方,诧异地问。
“当然了,团队合作嘛,一定是要罚的。”
“那真是好辛苦啊。”
“嗯,是的,在预备部队的日子真的挺难捱的。”
不知不觉中聂然的话开始变得有些多了起来,从刚刚的两个字回答变成了句子,孙医生看气氛不错,拿起身边一个玻璃杯和一个玻璃壶。
那里面是温热的白开水。
他将茶杯和茶壶端了起来,正放在聂然的面前,提着水壶上下来回有节奏的三次将一杯水倒满。
聂然看着那个水壶一上一下,再一上一下,眼神的光亮似乎在最后那一瞬熄灭了。
“喝杯水吧。”孙医生将那杯水递了过去。
聂然木木地接过了那杯水,道了一声,“谢谢。”
“那你觉得在预备部队里最难捱的是什么?是罚跑,擒拿格斗,还是……”在倒完那杯水并且被聂然接过去后,孙医生的神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起来,“射击训练?”
聂然神情像是变得恍惚了起来,过了好几秒后她摇了摇头,“不是。”
孙医生没有得到预料的答案,眉头轻不可见地拧了拧,停顿了几秒后又问道:“既然射击训练不难捱,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握枪呢?”
“因为……”此刻,聂然神情变得有些纠结了起来,手不停地搓揉着衣角,看得出她现在的情绪变得有些焦虑了起来。
但孙医生并不像放弃这个关键的点,迫切地问道:“因为什么?”
聂然并不肯说,她低垂着头像是在抗拒什么,过了许久过后才她轻声说了一句,“血。”
孙医生一惊,“你晕血?”
只是这个问题聂然并没有回答,因为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血……好多的血……军医,军医!”
“我在我在,你别怕,这里没有血的。”孙医生急忙安慰了起来。
聂然痛苦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军医身上都是血,好多血啊,他满身都是血……”
“他为什么会身上有那么多的血?”孙医生感觉聂然惧怕开枪肯定和一个军医有关。
是不是聂然当时亲眼看见了一个军医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所以她才惧怕?
还是她亲手错杀了一个军医,这才导致她的惧怕?
越来越的问题开始冒了出来。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突然聂然放下水杯,一把抓住了孙医生的手,惊恐地道:“死人,好多死人,我看到了好多死人!”
好多死人?
难不成是一场枪战?
孙医生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接近谜题了,只是看到聂然的情绪如此的不稳定,作为一名医生他还是很人道的。
他将桌子上的水杯重新递给了聂然,“喝点水,缓一缓吧。”
聂然握着水杯,并没有喝,她紧紧地盯着水杯,声音轻的好像羽毛一般,“你说,军医每天都会看到那么多血,不怕吗?”
“见多了,也就不会了。”孙医生很没有防备地回答。
“那你们可真厉害,为什么会不怕呢?那么鲜红的血液从人的身体里蜿蜒出来,然后渐渐地流淌到你的脚边……”她在说话的同时,将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并且像是无意识地在一圈又一圈地转动。
水杯里的白开水随着力道一层层的在杯壁上荡漾开来。
孙医生不自觉的将视线放在了那个杯子上,眼神隐约变得有些迷离了起来。
“因为我们是军医,职责所在,必须要去面对。”
“必须要去面对是不是意味着,就算不想看见血,也要硬撑着?”聂然坐在那里,声音平平,没有任何的起伏。
孙医生迟缓地点头,“是。”
“那看来孙军医和我一样悲惨。”聂然原本已经恍惚的眼神渐渐聚拢,指尖的杯子还在一圈一圈地旋转。
孙医生没有发觉,其实他们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地位已经更换。
聂然彻底成为了主导。
孙医生盯着那层层的水波,愣愣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