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毒性已经蔓延到了墨封面部,如今只剩半张正常面孔,虽然,自五日前服下一记药后,毒性没有继续蔓延,可是,也丝毫没有减轻的架势。
所以,只能继续取皮研究,通过再次不眠不休数日苦思研究,终于找到问题所在,原来是缺了一味药,需要一味可以中和所有剧毒之物的药,而这味药必须本身极寒,入|体之后渐渐变为极热,之后一点一点蒸发驱赶皮肤深层的毒素,令毒素化作汗水自逐渐恢复排汗功能的毛孔排出,方可彻底解毒。
可是,世间,哪有这样的药呢?
她一头撞在门框上,想让濒临崩溃的头脑清醒一些,可惜,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几分。
不行,这样不行,心绪如此烦乱,如何思考?
把琉璃瓶子收入袖中,吩咐道:“看好汤药。”便起身向后花园而去。
一路上,所有玄华堂派众、仆人、丫鬟等等,总之,所有人,只要看到她,都会恭恭敬敬施礼,然后笑得像花儿一样地开心离开。
她早已见怪不怪,清冷依旧,不作任何回应。
上行下效,下面的人如此情状,自然是上面的人影响所致。
难以想象,一个中了毒,渐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人,竟然可以每天都是一副神采飞扬怡然自得的模样;向来周身上下笼罩着狠戾杀气寒气逼人的人,如今跟下属探讨公务的时候,唇角都始终噙着温和浅笑;以往下面的人哪怕做了一点错事,他都会极为严厉地惩罚,如今,哪怕做了天大的错事,他也会从宽处置,偶尔还要问问身旁人,是否处置过重了。
精明人的手下自然也是精明人,如此变化,原因,不言而喻。
即便她一向清冷,不喜言语,不与人来往;即便面对墨封,她的面上也没有几分暖意,众人还是认定了她便是未来玄华堂的堂主夫人,不容置疑。
如此这般,不过半月时间,江湖传言四起,各种版本无法一一赘述,传到最后,更有甚者,竟说什么玄华堂准备同考盘宫联姻,什么玄华堂聘礼胜似秦宫宝藏,什么终于成就了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情缘,天下即将大安,简直不胜枚举。
她一向不喜理会这些无中生有的谣言,也没有任何必要同任何人解释什么,只是,经常会想到那个人,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介意,若是曾经,那个人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然后便会各种使性子,跟她闹别扭,求安慰,如今,他真的全然不在意了吗?
残月将出,月辉清淡。
湖畔,杨柳依依,夜风中轻软飘拂,如雾如烟。
湖心亭里,她倚在栏杆前默默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满湖浮萍,犹如初生的莲叶,小巧清幽。恍惚间,像似回到半年前离开那人的前一夜,如果……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在那一夜该多好,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鲜血淋漓,没有生死离别,没有痛断肝肠,她依旧醉倒在他怀里,依旧沉睡在他清风皓月般的气息里,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玄色衣衫披在肩上,身边传来低沉温柔的嗓音:“夜里天凉,你如今身子虚弱,又连着熬了几个日夜,今夜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她敛了心神,摇摇头:“即便想睡也睡不着,不如多思考思考。”
他也倚在一旁,陪她看湖光月色,许久,清爽湖风中响起他略带忧伤的声音:“如果永远都无法解毒,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她心中一痛,默默望着湖中残月,没有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似乎知道自己等不到答案,轻轻笑了一声,说不清是凄然还是淡然:“如果我会很难看地死在你面前,我也会选择让你离开。”
她心中更痛,终于转头看向他,身旁的他面庞一半俊美魅惑,一半丑陋恐怖,看着她的目光却始终温柔缱绻,像落满星光的湖水,不染半点尘埃。
她忍着眼中刺痛,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我早些告诉你,我是考盘宫宫主补任者,有可能继任考盘宫宫主之位,远离尘世,孤寂一生守护考盘宫,你是不是会早些放开解脱?”
他神色丝毫不变,凝视她的目光愈发坚定:“于我而言,当宫主,你是你;不当宫主,你还是你,其他的,与我何干?”
她轻笑,这个人的执着是刀山火海不能磨灭的,说再多也无用,目光转向湖水,轻缓而认真地问:“研制出解药以后,我准备归隐考盘宫,再不入世,墨封,你可会成全?”
落在面上痴缠坚韧的目光始终不曾挪移半分,清风吹拂,湖面浮萍飘荡,偶有青蛙跳跃,蛙鸣声声,衬着幽静的夜愈发静谧安宁,极静之中,响起他茫然的嗓音,低低的,无一丝气力的样子:“我不知道。”
她闭上眼睛,眼角无声淌下一滴泪,声音抑制不住地含着哽咽:“墨封,我真的好累。”
他颤抖地抬手似想拭去她眼角的泪,目光却顿在自己树皮一样斑驳坚硬的手上,眸光渐渐暗淡下去,默默垂下了手臂。
湖风又起,卷起一湖深沉冷意,夜色,唯有幽凉。
———————————————————————————————
绮丽雄伟云雾缭绕的崦嵫山是世间最飘逸潇洒的仙山,同居住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