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瘦削邪魅的俊颜,一袭玄色锦衣衬着面色愈发苍白如纸,倚在树下的他阖目沉睡,眉宇间微微蹙起,似笼着万千愁绪,任头顶阳光明媚,清风和煦,始终不曾舒展。
她抬手按住发胀的额角,他是谁?头脑愈发昏沉,吃力挣脱腰间修长手臂的束缚,趔趔趄趄站起身子茫然四顾,入目是一望无际的郊野,这里又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依偎在一个陌生男子怀里出现在茫茫郊野?
“你醒了?”
身后传来低沉柔软的嗓音,她蓦然回头,一袭玄衣的男子长身立于树下,身形挺拔修长,狭长眼眸泛出疼痛爱怜的光泽。
又是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时气息不顺,脚下趔趄了一步,他急忙伸手来扶,她却谨慎地倒退一步避开,冷冷看着他问:“你是谁?”
他僵在原地,慢慢收回手臂,狭长眼眸里是纷繁复杂的黯然,静静看着她回答:“我是墨封。”
她杏目里一瞬茫然,怔怔重复:“墨封?玄华堂堂主墨封。”
他默默点了点头,她却发现头愈发疼了,狠狠按住额角问:“那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头疼得眼前发昏,她踉跄一步扶住一旁树干,痛苦不堪地捶打着脑袋:“为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好像丢了许多东西?为什么会这样?”
他苍白的面上现出滔天痛色,上前一把抱住她,她拼尽全力推开他,扶住树干,厉声道:“站在那里,不许过来!不许碰我!回答我的问题!”
他怔怔退了两步,一脸惨白地立在草地里,像似不敢看她,垂着眼眸,许久,颤着苍白的薄唇毫无情绪地回答:“这里是华胥仙谷,因为曾经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让你忘记了那些事情,然后,带你来到这里。”
他闭上双眼,紧紧锁住眉头,微风轻拂,拂过他的衣摆,轻轻浮动,连带着修长身形也跟着微微摇晃,暗哑嗓音透出难掩的痛楚:“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所以,我只能回答你这些。”
她的意识近乎凌乱得崩溃,绝美的杏目里茫然而慌乱,喃喃自语:“华胥仙谷?忘记?”
周遭蜂蝶乱舞,百花齐放,她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眸子里空无一物,跌跌撞撞走向茫茫郊野。
“华胥仙谷……忘记……”
不知道到底呢喃重复了多少遍,她终于支撑不住,逐渐失去意识,跌倒的最后一瞬,被一个颤抖不止的身子紧紧抱住。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是漫天繁星,夜已极深,依旧依偎在那个气息凌冽的怀抱里,这一次,她没有动,意识已经极为清醒。
身旁的人倚坐在树下,呼吸均匀平缓,已是睡熟,只是偶尔搂在她腰间的手臂会莫名收紧,想必睡得并不十分安稳。
他的修为极高,任何妄动都会惊醒他,如今,她并不想惊醒他,她需要一个极度安静的空间,一件一件清晰梳理,仔细分析。
记得师父曾经提过世间有一本记载上古逸闻的奇书,书名已不可考,里面记载华胥仙谷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一个所在,是一个治国有方,民无嗜欲的盛世乐土,考槃宫便是根据传说中的华胥仙谷而建。
而华胥仙谷的开启需要一个特定的机缘,或是五星连珠,或是七星连珠,以鲜血为祭,以意念为引,方可进入,二十一天之内若找不到出境方法,便会永生困在里面,永远不得出去。
至于出境之法,似乎是寻找幻身,每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华胥仙谷的人,都会有一个幻身在某处,只要二十一天之内找到幻身,取得幻身,以意念为引,便可回到原来世界。若是二十一天之内找不到幻身,幻身会自动消失,与本身融为一体,再也走不出这个华胥仙谷。
可是,幻身可以是任何事物,如何知道自己的幻身是什么?这本就是一个难题。更何况,华胥仙谷地域广阔,大海捞针一样,去哪里寻找呢?
她默默望着浩瀚苍穹,繁星闪烁,月如银盘,这里真的是华胥仙谷吗?可是,这里似乎跟她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两样,微风起,莫名的寒意袭来,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心中愈发清明起来,的确是不一样的,这里很冷,是一种极为陌生的冰冷。
腰间手臂猛地收紧,她心头一惊,以为自己惊醒了他,他却只是更深地把她揽进怀里,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宽大衣袍,呼吸又渐渐变得平稳。
原来他是以为她冷了,她悄悄抬眼看他,浅淡月色下,他俊美邪魅的眉宇间始终紧紧蹙着,萦绕着剪不断的愁闷苦恼。
她的心中微微有些波澜起伏,转头望向浩瀚苍穹,杏目里思绪纷纷,虽然她并不知情为何物,但还是可以真切感觉到,这个人对她是真心的。
以他的修为功力,以他的周身气度,当是玄华堂堂主墨封无疑了,那个杀人如麻嗜血狠厉的玄华魔君,那个拥有着一统江湖雄心壮志的玄华魔君,为了她,甘愿放弃一切,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只为重新开始。
到底是怎样的纠葛?到底是怎样无法挽回的局面?让他出此下策,冒险来到一个未知世界。
既然他不肯说,那么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一定是惨烈的。
她并不曾把一切忘记,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