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牙牙被激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更感受到了自己不该继续待在这里当电灯泡的神圣使命,率先败下阵来当逃兵:“我要去上厕所。”吆喝小田,“妹子,一起吗?”
小田点头如捣蒜:“去。”
完全不顾病房里就有洗手间。
帅帅望着二人逃也似的背影:“……”狗日的,他还想看啊!本来法不责众,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不走好像会显得特别不识相。尤其当州围的眼神扫射过来的时候,如果他没有多想的话他确实从里面感受到了凉意,所以他立刻怂了认输,追着两位女士的脚踪而去:“等我!我也要去厕所。”
州围瞧着那三人两前一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嗤笑一声收回了视线,问:“还有什么。”停顿一下,自问自答:“领带?”
林纵横绕到她身后,双手扶上轮椅把手,稍稍施力推她前行:“嗯。”
轮椅到床边,林纵横走到州围身旁俯身抱她上床。
人到床上,他正要抽手。
她双手十指交叉在他颈后不肯松开,又一点点收紧,她垂着眼眸,轻声问:“还有呢?”
她问的是“还有呢”,不是“还有吗”。
问完她把眸子抬了起来,两张脸隔得很近,除了眼神,还有呼吸紧紧纠缠在一起,千丝万缕,再难分你我。
答案显而易见,就在呼之欲出的边缘。
她想亲耳听到,他亦然,迎视着,把问题抛了回去:“还有什么。”
“州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这样的状况要好好休息的呀!哪能到处乱跑。”护士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打破了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的死局,而且方法简单又粗暴,要是把这个局面比作一盘陷入僵局找不到出路的棋,那么护士小姐姐就差不多是直接把这盘棋给掀个底朝天扫落了,黑黑白白的棋子欢快地蹦跶了一地。
棋子的位置两位对手都还记得,但是捡起来再重新摆好位置继续下?
还是不了吧。
所以接下来,州围松了手,林纵横随之直起身退开一步给护士腾位置。
体温38.8。
州围先前挂过吊针的手因为没做好止血,半个手背都是淤青,她伸出来,自己一看,又自觉换了另一个手。
护士看到她手上那惨不忍睹的情况,免不了又把她批评教育一番。
州围微笑听着,一句话都不反驳,很配合的模样。
针戳进皮肤,有轻微的刺痛感,而后微凉的胶带小心翼翼贴敷上创口。
护士熟练完成施针过程,低埋着的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只顾垂着头把东西收进小铁盒。
动作有些异常,州围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微红的眼眶,她多看了两回以确认自己没看走眼,不禁有些意外。
“我从《途穷》就开始喜欢你,到现在十年了。我从十四岁开始就一直幻想着能亲眼见你一面,谁知道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早知道那我宁可不见……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要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烧到那么高该有多难受啊,你怎么做到装作若无其事呢。”
州围收了脸上用来敷衍说教的笑,多年来她一直和粉丝保持着距离,鲜少回应他们的喜欢,因为州围一直都觉得一个陌生人对另一个陌生人的爱实在太虚无缥缈了,很多时候粉丝只不过是虚构了一个偶像来存放现实生活中无法装下的期待,这种喜欢随时都可能崩盘,当真的话就太傻了。
但是这一刻她承认,她的心因为陌生人的话而有一丝柔软和潮湿。
她实在没有什么和粉丝相处的经验,到最后也只轻轻拍了拍护士的手背,柔和安慰道:“我没事,你别哭。”
把人目送着送出病房,互相试探的暧昧氛围早飞到九霄云外连片渣都不剩,州围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病情和疲惫被榨干了精力,连带着精神都临近奔溃,完全是靠着意念才撑到现在,向艾瑟杰克斯表明立场的时候,她只有不把自己当做自己才能坚持下去,灵魂像彻底脱离开去,漂浮着冷眼旁观ròu_tǐ遭受的痛苦。
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她随意扯过被子草草盖住自己,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意识就被拖着迅速下沉。
迷迷糊糊间,有人脱了她的鞋,替她掖好了肩膀两侧的被子,又往她身上盖了第二层被子。
那个人问凑近来,她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的光线被遮盖,他问:“还冷吗?”
她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觉,所有的感官都在好几番折腾中紊乱失序,只知道自己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舒坦的地方。她想点头,也想摇头,却只有力气轻轻眨了眨眼睫毛。
“连一个陌生人都心疼你心疼到哭,你有没有想过,我呢?”
尾音消失在梦境和现实重叠的地方。
州围睡着了。
林纵横又把她还给他的那件外套给她搭了上去,收回手,余光瞥到探视窗的角落那出现小半张鬼鬼祟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