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道:“这也有理。只是下官这一上书,陛下知道朝中有这样一个坏事的人,恐怕将天下大乱。”
我冷笑道:“此人既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想来是不怕死。咱们又何必替她担忧!”
想到锦素活命有望,我甚是欣慰。然而接下来的两天,宫里却异常平静,连掖庭属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天气忽然闷起来,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雷雨。
二月初七一早,我刚刚起身,定乾宫李演的小徒弟小简便过来传旨,说皇帝要在早朝前诏见我,命我在辰初之前一定要去到定乾宫,千万不可迟误。小简走后,芳馨一面为我穿上练色朝衣,一面道:“奴婢似乎记得三年前陛下诏见姑娘的那一次,也是在早朝之前。不知这一次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摇头道:“也想不出来……”
芳馨道:“会不会是李大人上书的事?”
我一怔,“李大人上书之前,曾将草稿给我瞧过,里面并没有提到我。既没有,当不会是因为此事。”
芳馨道:“奴婢不明白,姑娘费了那样大的力气才查出这么一点有用的线索,为何要将功劳都推给李大人?”
我接过绿萼手中的温热茶水,漱了几口:“李大人是掖庭属左丞,本来就使奉旨查探这些宫人的,这是为国尽忠,立场最是公允。由他上书,才最可信。况且我送他这个功劳,若能取代那位郑大人,对咱们更有好处。”
芳馨低头道:“原来如此。这位李大人遇到了姑娘,当真是好福气。”
我对镜抚一抚鬓角,露出一个温雅得体的笑容:“他若能长长久久为我所用,何尝不是咱们的福气。宫中步步维艰,自当广结善缘。”
芳馨从衣柜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银纱冠:“姑娘今日身着朝服,便戴这个吧。”说罢又塞了一面牙笏给我,打量道,“姑娘这副打扮,倒像个俊俏的少年郎官。”
定乾宫在早朝之前虽然忙碌,却甚是安静。东方的天空由青转白,慢慢亮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粥香和饼香。
小简将我引入御书房,一股暖暖的龙涎香扑面而来,不由心中一凛,愈加敬畏。两个扫尘的宫女正忙着开窗透气,清晨的凉风吹入,无力地掀动书角。小简躬身道:“陛下正在用膳,请朱大人稍待。”说罢向绿萼使个眼色,绿萼只得随他退了下去。
我天生畏寒,便站在熏笼旁等候。一股暖流冉冉而上,在指尖涨开。又是一年春来到。恍惚是去年的暮春时节,也是在这御书房中,我坐在皇后下首聆听她细述当年遇刺的情形。那时皇后始监国政,便让苏燕燕的父亲苏令代替信王正妃林氏的父亲林源,成为言官之首,位居正二品高位。高级官员的任免,是大权独揽最适当的体现。那时的皇后,当是新奇而踌躇满志的。她命我查嘉秬的命案,虽是无可奈何之举,却也有几分任人唯贤的气度。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
忽听身后洒扫的宫女下拜道:“陛下圣安。”
我这才醒过神,忙下拜:“臣女永和宫女校朱氏参见陛下,陛下圣安。”我低下头,眼中只见温软柔密的地毯上,皇帝玄色长靴上所绣的青龙从云端腾起。
皇帝没有说话,李演带着小简和那两个小宫人躬身退出御书房。皇帝在书案下首一张楠木圈椅上坐定,轻声道:“朱大人请起。”
我站起身,垂手恭立。皇帝微笑道:“才刚见你发笑,何事如此有趣?”
我一怔,如实道:“臣女想起了皇后在御书房中命臣女查探俆女史之案的事。”
皇帝道:“这件事朕听皇后说了。你破案有功,朕必当重赏。赐座。”说着指着近旁的一只榆木杌子。
正文第84章女帝师二(13)
我谢恩,端正坐在皇帝下首。只听皇帝又道:“朱大人与四年前刚进宫的时候相比,似已大不一样。”我不解,只得低头不语。眼前的玄色青龙靴悠闲地叠在一起,皇帝的口气愈加轻松随和,“只有在御前拘谨这一条,从未变过。”说罢从身旁的小几上拿起一本奏疏,“朕请朱大人来,是有要事相询。朱大人先瞧瞧这本奏章。”
我微微松一口气,双手接过奏章,展开细读。这是李瑞的奏章,措辞质朴,字迹却挺拔秀丽,倒似出自女子之手。奏疏上说,掖庭属左丞李瑞,某夜梦见义阳公主在冰下辗转摸索,似有所诉。醒来后心中难安,疑虑颇深,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请教内宫朱女校。朱女校深思熟虑,指挥若定,料事如神云云。后将抓捕、诱供、跟踪、灭口之事一一详细说明。
原来李瑞终究还是写上了我的名字。不贪功专利,这李瑞也算是诚实厚道之人。
我合上奏章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皇帝微笑道:“本来朕看了这封奏折,是要宣召李瑞的。是贵妃说,李大人问不问不要紧,倒是朱大人不得不问。”
我恭敬道:“这件事情臣女只是胡乱说了几句,实则所有事务都是李大人在操持。”
皇帝道:“贵妃却不是这样说的。倘若李大人于此案心有疑惑,就算不上书,也当先禀告上司才是,单单请示一位内宫女官,更避开掖庭令单独抓捕,于做人为官之道,甚是不合。但倘若这位内宫女官率先察觉此案的不妥,下令掖庭左丞暗暗查访,这还有两分说得通。朱大人当初受皇后嘱托,查过此案,深悉案情,本就是最容易梦见义阳的,是不是?”
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