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正正的干净棉布放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
“乔儿知道哪些官吏能混得最开最长久么?不是那些正直到宁折不弯的清官,也不是那些恃才傲物的能士,更不是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佞臣,而是那些不仅有真才实学,而且精于为人处事的循吏。简言之,就是才干卓然,外圆内方,”祐樘转首冲她轻轻一笑,“依我看,那个江瑀肚子里不见得有多少墨水。至于李梦阳,虽然看来应是才华横溢之人,但他的性子过于耿直,将来就算是能够踏上仕途,官位也不会很大。”
漪乔听他将缘由娓娓道来,仔细想来觉得颇有道理,不时点点头。
“那眼下,是乔儿自己动手呢,还是我亲自来?”祐樘突然转了话题,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棉布,温柔地笑看着她。
“啊?你是说……”
“不把伤处露出来,我怎么给你上药?”
“不用你给我上药的,我……我自己来就好……小擦伤而已……你不是不舒服么?赶快去休息吧。”漪乔垂了垂眼帘,面上的神色有些窘迫。
虽然只是露个膝盖而已,但她就是突然莫名其妙地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似乎较之前近了一些,所以反而会变得敏感。
祐樘含笑觑着她,曼声道:“那可不行,这些药的用法和用量都是有讲究的,我怕乔儿掌握不好。小擦伤又如何?小擦伤就不用上药了么?至于我么,待会儿调息一下大概就没事了。”
漪乔见他如此,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低头去掀下裳。
她动作间突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正欲问他,却见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异样。
“乔儿先在此等一下,我去去就来。”祐樘放下手里的东西,略一沉吟对她道。
漪乔还要开口说什么,但祐樘已经转身出去了。
又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了,时不时地就给她来这么一下。漪乔无奈地在心里叹道。
房间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漪乔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来,这会儿感到有些饿了,便打算出去找点吃的。
然而当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突然自窗外瞥见一个人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人好熟悉,她似乎是认识的。但当她想看得仔细点的时候,那人影一闪又不见了。
这窗外是客栈的后院,据说也就是用来圈养马匹、堆放杂物之类,她来到这里虽然也有几日了,但并未到后院去看过。
反正她现在也没事,晚饭可以一会儿再吃,那不如就去看看。这样想着,漪乔便在好奇心的支使下,顺着另一条楼梯下来,向着后院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影,大块大块的乌云开始在天空中翻涌着聚集,整个天幕沉得似是要压下来一样。夏日的天气多变,如今看来,一场瓢泼大雨大概是避免不了了。
这后院看起来还不小的样子,前面是几间马厩,往后是几个储物的仓库,再往后还有几排房子,但漪乔抬头看看天色,觉得大雨将至,自己也该回去了,这人不找也罢,便没有往后走。
然而在她即将转身之际,却忽然听到背后一个颤抖的声音怯怯地叫道:“娘娘,救救奴婢!”
她心下一惊,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瞬,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便一下子扑到她面前跪了下来,不住地给她磕头:“娘娘,娘娘!殿下要杀奴婢,求求您救救奴婢吧!求求您,求求您了……”
听到她的话,漪乔的神色猛地一凛。她敛了敛容,沉声道:“先起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八章真相昭然揭
漪乔并没有问那婢女是谁,因为她已经藉由她的声音认了出来。
是芙香。
虽然对方是颤着嗓子的,而且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张家到皇宫,芙香都一直随侍左右,和她相处的时间不算短,所以漪乔认出她是谁并不难。
祐樘要杀芙香?漪乔轻轻蹙起了眉头。
“不不!娘娘,来不及了!那些看守的人可能即刻就找过来了,求娘娘先答应奴婢!奴婢不想死啊……”芙香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抬起头用乞求到近乎绝望的目光望着她,沾满血污的细瘦双手死死地拽着漪乔的裙摆,就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撒手。
漪乔这时才注意到她的额头早已经磕破,鲜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来,又顺着脏污的脸流下来,再加之她蓬散的乱发和身上布满血渍的褴褛宫装,简直触目惊心,漪乔看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你被关押了?”
“奴婢……奴婢是被人秘密掳出宫的,方才趁着看守出去,磨破绳子逃了出来……娘娘,您还没有答应……”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漪乔垂眸思量着打断了她的话,“先离开这里再说。”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头对芙香敛容道:“随本宫来。”
漪乔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祐樘很可能瞒了她什么,所以她想弄个清楚。
芙香此时已经惊慌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漪乔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好连拉带拽地一路把她带到了后面一排库房前,心里还不禁感叹这丫头真是被吓惨了。
本打算找一个隐秘的地方问话的,但漪乔试着推了一下库房的门,意外地发现门居然没有锁。她往里面扫了一眼,确定这是一间闲置的库房之后,才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