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谢氏第一才女,母亲也就心安了。”
谢妩姜却道:“我不想成为陈郡谢氏第一才女。”
“什么?”王氏脸色大变,停下脚步愕然地看着她。
谢妩姜低下头,指尖轻撇,挑起腰间垂落的和田玉海棠雕花宫绦,缓缓道:“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才女。”
王氏的面色这才缓和:“你这孩子,尽是吓唬母亲。”
翌日,天公不作美,乌黑的云层层层叠叠地笼罩了半边天空,像遮了一张黑色的幕布,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来。到了辰时,天上降下鹅毛般的大雪,顷刻间席卷了大半的院落。
锦书替秋姜拢上狐皮白毛卷边大氅,又唤阿黛撑了伞,扶了她的手出去。秋姜见外面雪景如画,不由轻轻舒了一口气:“往花园那边走,这样的好风景,平时不多见。”
青鸾在旁说道:“雪天路滑,三娘子仔细脚下。”
秋姜携了她的手,只微微一抬便从裙底露出一双精致的长靴,宛然笑道:“我这锦履,最是防滑。”
青鸾低头一看,黑色的底,内有绒毛,用金、银等五色丝线绣以纹路,飞鸟走兽的图案栩栩如生,看着极为生动,竟然是南地织造的极为名贵的五色云霞履。
青鸾惊异道:“娘子这靴,是从何处得来?”
秋姜不以为意,放下了裙摆:“阿耶给的。”
青鸾羡艳道:“如此名贵的履鞋郎主都给了三娘子,可见是极为看重三娘子的。”
秋姜笑而不语,正要迈步离开,身后一人嗤地一声笑:“三阿姊如今可是得意了。”秋姜转过身去,却见谢令仪带着丫鬟银光款款而来,安然笑道,“父亲爱护子女,天经地义,得意倒是谈不上。”
谢令仪哼了一声,话里有些酸溜溜的怪味:“怎么不得意?同是父亲的女儿,三阿姊得此厚待,六娘可是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秋姜笑而不语,脸上平静无波,雪白的面孔不施脂粉,清丽却又不失妩媚。
谢令仪大为气恼:“你笑什么?”
秋姜并未回身,只是闭眼道:“听到好笑处,自然要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秋姜直起身,笑意毫不动摇,回头看定她:“我与大娘、五娘才可称是父亲的女儿,你一介妾室所出,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呢?”
谢令仪脸色陡变,被□□覆盖了层层叠叠的一张脸瞬间青白交加,转而红地要滴出血来,大声喝道:“谢三娘,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秋姜的目光在她脸色一转,笑不露齿:“妾者,俾也。三娘不过实话实说。六娘如此生气,不正是坐实了三娘所言?”
“我撕了你这张嘴!”谢令仪气急败坏地扑了上来,仿佛被踩到尾巴的野猫,凶相毕露,一副要和她不死不休的样子。
青鸾和锦书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谢令仪已经到眼前了。秋姜微微侧身,她就扑了个空,一头栽到雪堆里。银光见了,忙急匆匆赶过来,和两个婆子合力把她从雪里拔了出来。谢令仪吃了一嘴的雪,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秋姜仍是在头顶笑盈盈地看着她,眼中颇有玩味之色,一时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第009章庶妹挑衅
009庶妹挑衅
花园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一帮下人垂手正要离开,一见这变故都停了下来,纷纷朝水塘的方向望来。
秋姜脸上波澜不惊,慢慢俯身到她面前,谢令仪不明所以而止了哭声。秋姜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一扫,方起身掸了掸肩上不慎沾染的积雪:“我幼年宿居关陇,也是和你一样的,不过是仗着是宇文氏的贵女,亦有外祖公和外祖妣的宠爱。后来外祖公去了,外祖妣也缠绵病痛,驾鹤西去,方知人情冷暖。你现在无理无脑不要紧,但是想一想自己的处境,你阿姨的处境,你才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
谢令仪被她说得愣在那里,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秋姜不笑了,冷淡道:“起来吧,还要在下人面前现眼吗?”
谢令仪愤愤地起身,剜了她一眼:“你就是要在下人面前折辱我。”
“里子是生来就注定的,面子是自己给的。”秋姜看了她一眼,“况且,辱谁不好,偏要辱你?那也得值不值得浪费这个时间。”
谢令仪气得七窍生烟。
秋姜看天色也不早了,提了提曳地的裙裾便要绕过她。肩膀接踵的时候,谢令仪忽然伸出脚,秋姜一个踢踏便往前扑去,情急中扯了谢令仪的衣袖,脚下一踢地面,凭着反震的力朝反方向划去,堪堪停在结了冰的池塘边。谢令仪就没那么幸运了,只听“噗通”一声,她一头栽进了池里。
银光大惊失色,忙跑着去喊人:“六娘子落水了,六娘子落水了——”
锦书看谢令仪两只手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就沉了下去,只留下浅浅的涟漪便再没动静了,心里有些犯怵:“会不会出事?”
阿黛横她一眼:“又不是我们推她下去的,自作孽不可活。”
“上次受罚,还没长记性?”秋姜问她。
阿黛面色立刻变得苍白了,低着头,不再妄言了。
雪越来越大,遮天蔽日地落下来,冻结的湖面仿佛一面澄澈透亮的明镜,倒映出灰蒙蒙的天,是青山遮不住的眼。若是在春暖花开的时节,这必然是两岸芳菲飞、风景如画,可惜如今杵在冬日,除了严寒可畏,只有孤零零的雪、还有漫天呼啸的风。
秋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