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打算给她找。他在床边坐下,想说什么又压回去,换一句叹息似的:“你承担不了手杖的力量。还想消失吗?”
她摇摇头从薄毯里伸出手,轻轻罩住他苍白瘦削的手背,抬起眼睛,正看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浓郁情绪,但显然他很擅长控制自己的表现,旋即又换上一幅虚假而短暂的温柔神情:“怎么?又想让我做什么。”
安娜心情复杂,想感谢他在索科维亚救了自己,又气他让索科维亚坠落。
“你永远都因旁人而责怪我。”洛基另一只手搭在她手上,下面的手翻开,两手交合握住她,微微蹙眉,露出一个近乎慈悲的神情:“道别吧。”
趁此机会与中庭道别,那些弹指一挥即消逝的短暂生命,实在不值得留恋。
安娜认真看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真正意图,可惜他的谎术愈发高超,灰绿剔透的眸里透着恳切。
她撇过脸:“不。”
洛基眯起眼睛,忽而短促地笑一声,俯身撑着手肘罩住她,另只手牵着她的放在自己胸口,“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这句话注定讨不到好处,安娜几乎要模仿他的嘲讽神情,对他笑一笑了,“感觉到什么?你的利用,还是你那阴暗的,敌对一切的糟糕恨意。”
离得很近,冷而忧郁的香气充斥整个空间。
阴暗的恨意。
他僵硬了一会儿,随之一曲膝抵在她腰侧,上半身压得更低,摆出一个要和她贴成双层饼干的姿势,咬着牙似的追问:“你就这么想我?利用你?谁在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你,又是谁愿意呆在那卑微的中庭陪着你?几年,你还记得吗?”
安娜侧脸埋进枕头,“你留下不是为我,而是为了计划入侵。”
“喔……听听这无情的言语。”洛基罢手离开床榻,不敢相信似的看她一会儿,终于转身,负手踱步到窗前探身望望,望入浩渺星河。
稳了稳心态,微低的语调仿佛唱诗一般:“双亲无辜丧命,身为后嗣,自然应该做点什么,支持你也有罪了?”
又是这般理直气壮的语气。
安娜拧着眉头,记忆回到那个时候——东欧众国征伐不断,父母带着她随军行医,在一个普通日子里,在一次炮火轰击之下……她失去一切。
战后两天才发现自己没有死,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抱着她穿过黑烟弥漫的战场,来到当时的敌方营地。
他眨着漂亮的灰绿色眼睛看她,“知道怎么做吗?”
敌营烧成一片雪白火海。
他露出果然如此的满意神态。
之后带着她连续烧了几座军营。
那是多少条生命。
安娜拽起被子往里藏了藏。
洛基回头看她,聪明如他怎会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心里有股冲动让他想再为自己解释一遍:“请问,让你随心所欲不好吗?”
安娜纹丝不动——当年他也是这么说,我是为你好,你有什么值得我谋图?
那时候她答:“不,你内心阴暗,要将所有人拖下地狱,我未见过比你更恶劣的人。”
他眼睛一眯笑靥如花地承认:“嗯,我就是这样。”
她气愤离开。
没发现他一直跟着。
她在深山里认识了一个人,甚至为了他把自己玩没了。
洛基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分解成一粒粒白芒。
回到阿斯加德把自己关进书塔,查阅无数古籍甚至无关野史,隐约有了想法。
他尝试着做,也成功把她从虚无空间捞出来。
但她完全变了,说自己犯错,一心疏远他。
两人争论过,但无果。
她回到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一位叔叔家里。
洛基回神域。
他要改变九界规则。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分割明白摆在她面前,塞进她蓝色的大眼睛里,让她看清楚。
结果。
他咧开单薄的嘴角,明媚笑容不达眼底,“那个穿着钢铁战衣的无礼男人,我那愚蠢哥哥的同伴,原来就是你当初救的那个人,还真是有缘。”
安娜一顿,立刻扒开毛毯皱眉瞧他,“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洛基笑得危险。
安娜:“……”
“警告你,不准……”
“你对那些蝼蚁和颜悦色,有求必应,对我就永远这幅姿态,卡俄斯小姐。”洛基垂着头,悲伤使得那双冷翡翠般的眼眸酿出水光,“如果从前有冒犯,我道歉可以吗?”
见识过他装可怜的模样,但猝不及防撞上一个苍白脆弱,眼圈微微泛红的精致表情,还是会。
她沉默片刻:“请直言。”
洛基眼睫微微一颤,撇过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捂着眼睛,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多么冷漠。”
安娜感觉自己要加速雾化了。
他挺拔的脊背靠着床沿坐在台阶,脸埋进十指,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仍微微颤抖:“我已经失去很多……认识到罪行,我不该试图掌控米德加尔德,给他们带去毁灭,给九界带去混乱,我应该,学会尊重,万物皆有其权利。”
说到这里他咧了咧嘴角,笑着又仿佛想哭:“或许如伟大的众神之父所言,属于我的权利……只有死亡。不该存在。”
安娜没听懂他的话,试着触碰他感受一下,却被瞬间躲开,他转脸露出一个恶趣味得逞的明媚笑容,笑到眼泪都出来:“感动了?女人总这样,多愁善感。”
“他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