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永昌帝坐在案前,沉思良久,虽然他经历过争夺龙位的残酷斗争,但他一直认为,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宫里的女人们,虽然不能幸免于难,但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多么激烈,可刚才的折子,彻底颠覆了他的认识,原来,一个皇子从小到大,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惊涛骇浪,而这些磨难,却都来自女人,来自她们之间的斗争。
想到小时候,母后一再叮咛自己,不许吃别人给的任何食物,不许喝别人手里的一口水,甚至,连玩别人的玩具都不许,若不是这么苛刻的保护着他,现在,巨荣朝的皇位,还不知道是谁在坐了。
“传沈大人过来。”
沈明昭就在上书房所在院子前面的大殿里,和几个内阁学士批阅奏章。
全国的奏章,都要先给内阁大臣看过,他们挑选比较重要的,才给皇帝最后定夺,除了密折。巨荣朝在高宗时,曾出现过皇帝被架空的危险事件,后来,皇帝便发明了一种密折,他选择一批官员,把国家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通过这种方式,直接送到皇帝的案头,内阁那边,就算想要做什么手脚,也势必有所顾忌了。
密折只有皇上才能看到,沈明昭进来时,还对永昌帝案头的一叠纸上面的内容一无所知。见皇帝脸色不虞,沈明昭更加谨慎,他郑重地跪下:“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还万岁呢,我差点五岁就夭折了。”
沈明昭吓了一跳。
“你看看。”永昌帝把手里的折子递过来。
饶是沈明昭一贯冷静,也禁不住变了脸色:“这,这,怎么会?”
永昌帝却已经平和下来:“照这样看来,刘家的罪恶还没有那么大,其心也没有那么野,刘广众提出去***屯垦,也是能够接受的。”
沈明昭没说话,还在沉思,永昌帝也不着急,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夕阳的余晖,从窗户上斜斜地照射过来,在他的身上,泛***点金光,他穿着的便服上,蓝色的海浪怒涛翻滚,灿灿的五爪金龙,似乎蓄势待发,随时都要腾飞而起一般。沈明昭抬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连忙跪好,深深磕下头去:“吾皇天命所归,岂是那班宵小的鬼魅伎俩能伤害的?君不见太后当年,何等艰难,最后也不化险为夷遇难呈祥?此天意也。”
永昌帝长出一口气,刚才他受到的震动实在太大了,沈明昭的话,总算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五天后,郭安安便满身风尘地出现在永昌帝面前:“万岁,人犯都带来了。”
“好,连夜审问。”
其实郭公公把审问结果已经给了永昌帝,这一次再审,只是让几位大臣再把把关,毕竟事情太大,永昌帝还是怕中了刘广众的奸计。
刑部、大理寺、外加几个内阁大臣,大理寺大堂十分肃穆,会审进行了一半,永昌帝亲临旁听,连太后也派了贴身的女官过来,虽然事情进行的秘密,但凝重的气氛,似乎在整个京城蔓延开来,皇宫里的人都感到了不安的氛围。
这天晚上,皇后辗转反侧,皇帝虽然按惯例,经常来坤宁宫,但皇后知道,她的大势早就去了,父亲和兄长为此十分不忿,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他们可没少跟着吃挂落,连北疆元帅的位置都丢了,现在,皇帝三十年媳妇熬成婆,翻脸不认人了。
气愤又有什么用?眼看皇宫就要进新人,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一个没有儿子又被嫌弃的皇后,今后的日子不用说都可想而知。
比皇后不安的,是皇帝的其他几个妃子,除服已经快半年了,传言说皇帝会选美充实宫掖,却一直没有动静,外面传言,说皇帝看上萧逸刚刚找回来的女儿了,后来,又变成看上苗王的孙女,这次沈大人去苗疆,就是求亲去了。
今晚,山雨欲来风满楼,可不像是选美人入宫的喜悦之情,而是满满的萧然肃杀之气,到底有什么事情会和内宫有关呢?
郭公公带回的人中,除了这一回刘广众交出的,竟然还有和刺杀萧夫人有关的杨和、萧瑜琛的奶娘木婆子、文瑾的奶娘张婆婆,甚至有萧绫云的奶娘容妈妈以及萧绢云的奶娘肃妈妈、萧绮云的奶娘秦妈妈。
萧逸也被叫去旁听,他很奇怪什么事情,竟然能跟自己有关。
刚开始审问的,竟然是萧逸前夫人被杀的事情,三堂会审的大臣都有些面面相觑,不明白皇上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萧家的家事,值得五个一品二品的大臣来审问吗?不过,几个大臣很快就发现,这是个序幕,耗子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第一个审问的,便是肃妈妈,她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我有一回去夫人,就是赵玉兰房间,听到她和容妈妈说话,叫容妈妈三姐,说到一句什么草,听声音像是葛藤草,也不知道对也不对。”
容妈妈淡定地跪着,闻听只扭头狠狠瞪了肃妈妈一眼,便低下头不说话。
第二个上来的是秦妈妈,她和容妈妈为了谁掌芷兰院,没少争斗,两人见面,都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秦妈妈说:“容妈妈在外面,和几个男人有来往,夫人好像知情,她出入府门很容易。”
几个街头混混被带上来,秦妈妈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个:“我见过他,就是他害了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