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
杨云舒一席话说下来,在坐众人皆是屏息凝气,一声也不敢言语。她回身大声吩咐吴嬷嬷道:“我还要在席上陪客,劳烦嬷嬷送一送柳夫人和二小姐,再找个能说清楚话的去知会王爷一声。”
柳夫人活了这几十年,哪里见过这个情势。这些年她仗着是王锦堂的夫人,到哪家做客不得被主人家高看两眼。莫说被当众扫地出门,就是冷落也不曾受过一分。
她被气得声音也抖起来:“你,你,仗势欺人!”
杨云舒心中冷笑,终于也有今日王家人说自家仗势欺人的时候。她一句话也不肯相让:“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既然柳夫人觉得委屈,那今天咱们就把这事撕掳明白!”
王妙贞伸手拿起茶碗,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狠狠地掼在地上。她怒道:“你有什么理?不过是拿了狐媚话哄得王爷……”
韩夫人一听这话便头大如斗,王妙贞这样便是要开始撒泼了!“狐媚”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岂不是要把杨云舒得罪死了!她这时才后悔起来,没把太夫人撺掇过来,否则此时也能叫她倚老卖老打打岔,场面也不至于僵持在这里。
她拿胳膊肘轻轻推了推姜夫人,小声说道:“弟妹,你也说句话啊!在座的除了王妃,就你封诰最高,又是公主的婆母……”
姜夫人嗫嚅道:“我,我……你叫我说什么啊?我不知该如何说……嫂嫂你一向会说话,不如……”
韩夫人心里那个气,姜氏不知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样懦弱无用的一个人,嫁了人便有丈夫护着,丈夫死了又有顶立门庭的儿子护着,哪像自己这么倒霉,什么事都得自己出头。
她无奈,只好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王妙贞的话,尴尬地笑道:“嗐,我看今年这春天来得早了些,还没出二月,就叫人都躁起来,上火上得也比平日里快。”
伸手不打笑脸人,杨云舒见韩夫人有意缓和下气氛,便也笑道:“夫人若是觉得有些上火,我这里还有上好的杭白菊,沏杯茶给你去去火。”
柳夫人心中实在不忿,厚着脸皮留下是万万不能的,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更失面子?
她抬眼看看周围,辨明了方向,便拉着王妙贞往后院走去。
这边宣惠早已递了眼色给沅湘,叫了几个健壮的仆妇过来。吴嬷嬷站在前头拦住,满脸谦恭地笑道:“不知夫人这是要去哪儿?若是家去,该走您身后那条道儿。这边是往王府后院去的,如今王府的主子们都在这儿,您不好往里去的。”
柳夫人劈手便给了她一巴掌,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我就是要往后院去,去看看我苦命的女儿!被你主子折磨了几个月,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说着说着,她便哭了起来。一则她着实担忧王妙言,二则眼下的情势实在尴尬,拿哭盖着脸也能遮几分羞。
杨云舒见自己乳母被打,更是怒火中烧。
正在此时,被派往前院传话的下人回来禀报:“回禀王妃,王爷说知道了。说既然柳夫人和王二小姐觉得不舒服,那先回家休息休息也好。若回去还不见好,王爷自会请郎中过去请脉。”
听了下人的话,柳夫人的心里就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有些透不过气来。可听到最后,也没有半点王锦堂的态度,柳夫人不禁问道:“那我家老爷呢?他怎么说?”
那下人答道:“小的去时王大人正跟汪公子喝酒,只问了两句,没有旁的话。”
柳夫人的一颗心便沉了下去,看来今日自己这番行事有些莽撞了。王妙贞忍不住问道:“那我哥哥呢?”
“王将军说要送二位回府,结果王大人说家里车夫认得路,不消王将军送……”
杨云舒心里畅快至极,被王家人也压了这么久,总算是把势头转过来了些。
她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站起来笑道:“既然二位要家去,那我也不虚留了。什么时候等二位身子养好了,转过来弯儿了,依旧是王府的座上宾。”
王妙贞翻了个白眼,嚷道:“谁稀罕!母亲,咱们走!”说完,她便拉着柳夫人快步往大门走去。
杨云舒这才坐下,笑着对众人道:“叫诸位贵客看笑话了。都是我这个主家的不是,怠慢了各位,先罚酒三杯,咱们接着看戏吃酒!”
说罢,她叫丫鬟斟了三杯酒放在自己面前。一举杯,一仰脖,便是一杯酒下肚。孟夫人知她心中高兴,便也端了酒杯,站起来笑道:“我量浅,不如王妃雅量,拼着命给王妃凑个趣。”
杨云舒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跟孟夫人碰了一下,依旧一口喝干。
这时席上才逐渐恢复了热闹。
裴璇夜看周围没人注意,低声跟宣惠咬耳朵道:“你说王大人怎么就撂开手不管自己妻子女儿了呢!会不会是王爷跟他说了什么?”
宣惠摇了摇头。王锦堂与柳夫人的情分本就不怎么样,他又是个精刮细算的人。柳夫人今日这一番闹腾,多半不是王锦堂的意思。可能两人在家里商量好了要在王府提提王妙言,争取叫梁瓒早日解了她的禁足。
只可惜王锦堂写好了戏本子,来后院唱戏的两个人本事却实在差劲,不但把戏唱砸了,还险些殃及了戏班。
如今的情势早已不是王家初初投奔梁瓒时的情境了。那时梁瓒除了皇子身份,几乎一无所有。现下他牢牢地把江南握在手心,不但自己手里有将近三十万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