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兵私闯了车前,以致车前国主不安,这才诱发出了祸患。”
赵能唔了一声,明知故问:“不知这人是谁?”
“臣惭愧。”
赵能挑眉。
成恪面上露出悲痛:“此人正是臣的未来贤婿。”
赵能突然哈哈笑出声来。
“爱卿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宇文在折子里已有解释,他去往车前是因私事,并未带兵,也并未以熙国的名义行事。”
成恪似是不解:“不知贤婿可有在奏折说明‘私事’为何?”
赵能眼里闪过一丝锋芒,嘴上却说着玩笑话:“难道在爱卿心中,朕是这样一个姑婆的皇帝。”
成恪连连说着不敢。牙齿一咬,硬生生地接道:“臣无意间得知了贤婿前往车前的缘由,想他竟因一女子而做出这等以身犯险的事,便不免生出担忧,怕他年轻气盛,不知妇人诡计,误落了他人的圈套。”
赵能早猜到宇文凉的私事定与那个车前的胡姬有关,不想成恪比他知道得更清楚。成府的探子倒是不错。
体恤他身为泰山的心情,赵能语气柔和:“宇文年纪虽轻,但到底是长平军的主帅,不至于识人不清。”笑了笑,“于公于私,爱卿都应相信他才是。”
“这是当然……不过身为他的长辈,臣心中总是记挂的。”成恪眸光闪烁,“毕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顿了顿,低着头慢慢道,“难道陛下就不好奇,在熙国与美人之间,他会作何选择?”
赵能脸上的笑慢慢消失。
“国公爷说出这样的话,不怕被人诟病吗?”
成恪正色一揖:“臣以国为先,不觉有何失当之处。”
赵能捏了捏拳,面无表情:“国公爷怕是不想要这个贤婿了。”
“臣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小儿糊涂捣蛋,不知礼数,小女却是聪慧乖巧,进退得宜。”成恪复又行了一礼,干脆直言以告,“臣不图贤婿,只求良婿。”
殿内一时安静至极,成恪弓着身子,好像能听见窗外的蝉鸣。真是聒噪得狠。
赵能静静注视了他半晌,忽地一笑:“国公爷难得如此说话。”
成恪不动声色地缓了一口气。
赵能低头看着几案,沉思片刻,淡淡对立侍在一侧的冯沛道:
“磨墨。”
红枝心惊胆战地站在门口,替成薇把风。
她估摸着时辰,有些焦急地来回走动。
终于,书房的门被打开。红枝忙走至成薇面前,正欲出声劝小姐赶快离开,却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住。
已是第四日。若秦被围的第四日。
利安的脾气本就暴躁,如今更是戾气深重。木木一看到这样的他,不免便会记起当初,索性整日都待在伤兵的营帐内。
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思念。
她想念依米的笑声,想念宇文凉的怀抱,想念父亲的花环,想念方嬷嬷的糕团。她还想念雁城的那座小院,里面明明无甚值钱的物什,却偏偏是她的一切。
还有院里的那棵枇杷树,闭上眼,她好像能听见脚踩在枯枝上时的嘎吱清脆,能听见果子啪嗒落下时的一声闷响。
恍惚间,目光无意识落在了两个空空的位置上。
勇敢的男人再也回不了家,去握住心上人的手。迟丽的天空将一直灿烂下去,只是在今后的每夜里,会少了一位仰望的老人。
木木眨了眨眼。空位立时不见。
傍晚,岱云的军队暂时停止了攻击。
木木走出营帐,随意选了一处人迹较少的地方,靠着树坐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脖子上的护身符,咧嘴一笑,低头亲了亲它。然后就着夕阳的光,将折成四方的信纸取了出来,一层一层地慢慢打开。
木木喜欢听纸张摩挲时的声音,它可以让等待变成期望与慰藉。
木木吾妻。
再一次看到这样的称呼,她终于能懂得他那时的心意。
在车前,除了贵族,百姓多是一夫一妻。丈夫唤妻子时,往往直接连名带姓地称呼,鲜少有甚郑重的神色。
她伸手拂过每个字,好似在抚摸宇文凉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以及那双略有些凉薄的嘴唇。
他见到她时,嘴角或许会故意绷着,鼻梁上可能会有伤,但他的眉毛一定会上挑,眼睛里一定会有笑。
“你现在在哪里呢?”木木小声道,“利安说,两日前你便应到了。”
淡黄色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柔和而温暖。
“利安说不能退,一退便再难回来。每天都有很多人离开。但一想到你会来,内心的惶恐畏惧便会消失不见。”她嘴角隐隐有着笑,“阿诺思似乎已经对你失去了信心,但我却知道你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话音刚落,木木耳根便有些泛红,她捂住脸,跺了跺脚:“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她羞恼于自己在此时谈情说爱,却又不受控制地思念着心上人。
“木木!”
是阿诺思的声音。
木木忙将信收好,从树下站了起来,朝她挥了挥手:“我在这里。”
阿诺思骑了一匹马,面色严肃。
她难得没有对她笑。木木不解:“怎么了?”
“上马。”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上马。”
木木皱了皱眉:“大夫人手不足,他们还需要我。”
阿诺思垂眸:“若秦要守不住了。”
“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它快要被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