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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苏凌一行回城。
他回宫之后,更衣去西苑面圣。
皇帝在西苑的偏殿召见了他。这父子二人两月不见,倒也不叙别来之情。皇帝直接道:“你的折子朕看了,蜀中赈灾做的还不错。”
苏凌眉目低垂:“谢父皇夸奖。”他略一停顿,才又提起他当日遇刺一事。
他知道皇帝耳目众多,肯定会知道这件事。但是由他说出来,和由旁人说出,意义就不一样了。
皇帝面色一沉:“竟有此事?刺客呢?”
“带回京了。”
皇帝略一沉吟:“你一路辛苦,先回去歇着。这事交给朕,朕一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父皇。”苏凌行礼,“儿臣先行告退了。”
“等等。”皇帝想起一事,饶有兴致的模样,“你这次去蜀中,程家那个黑姑娘也去了?”
苏凌眸色微沉,轻声道:“她不是黑姑娘。”
皇帝微愣,继而笑笑,挥了挥手:“去吧。”
苏凌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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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蜀中赈灾,差事办的不错。原本已经走到众人面前的他,通过此事真正让人记住。
皇帝在大朝堂上大力夸赞了二皇子萧瑾,同时礼部将封后一事正式提上了议程。皇帝爱重姚氏,本想给姚氏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但因为蜀中地动,决定从简,拨款给蜀中受灾百姓。
如此一来,自是人人称赞皇帝仁心,姚氏贤淑。
而这些,看上去和苏凌的关系不大。
从蜀中归来,苏凌参与的政事越来越多,他也越发繁忙起来。不过每日的读书学习依然没有减少。给他授课的三位夫子,对他颇多赞誉。白大人有次甚至私下称他坚韧好学,不在怀敏太子之下。
苏凌听后神色不变,只低声道:“夫子,这话说不得。”
他很清楚,这话如果传进皇帝耳中,那就很不好了。
白大人一愣,自悔失言连连告罪。这话自然也就不再提了。
——对于苏凌来说,每日最轻松的时候,要数在行云阁上课学习了。心上人就在身边,陪他一起读书。有时两人只是交换一个眼神,都觉得喜滋滋的。烦恼、疲惫都能消散在她蕴满笑意的眼中。
而程寻则在七月底正式拜了白大人为师。每天下学后,白大人会另行教导她。最让她欣喜的是,白大人尤善算学。他考校了程寻一番后,连连称赞,还和她交谈了一番,后悉心教导。
白大人笑道:“你倒是跟我脾气相投。”
程寻只笑了一笑。——她心说这是一个循环。她喜欢算学,所以就努力学,自然就学得好了。学得好以后,越发感兴趣,学的更努力,那就学的更好。
——苏凌忙碌的同时,程寻也在忙碌。两人的生活都极为充实,每日在行云阁共同学习时的时光就显得格外珍贵而甜蜜。
在夫子到来之前,简单说一两句玩笑话,下学后共进午餐,温馨自然,和他们去蜀中之前,看上去没什么分别,但又隐约不同。
这不同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们两人心里却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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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寻这段时日眉梢眼角都流露着若有若无的喜意,整个人似乎都容光焕发。旁人倒也罢了,母亲雷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
七月底休沐,程寻在书院家中。
雷氏与女儿闲谈,笑问:“呦呦这些天很欢喜?”
“啊?”程寻转了转眼珠子,轻声道,“也没有啊,我看起来很高兴么?”她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脸颊。
“是啊。”雷氏幽幽地道,“都在脸上写着呢。”
程寻嘻嘻一笑:“那是因为近来好事多啊。蜀中的事情结束了,白大人要教我算学,还有,娘要给我做新衣裳……”
她心念急转,不多时罗列了许多理由。
雷氏瞥了她一眼:“是么?就这些?没别的了?”
程寻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还有还有啊,要过中秋了,可以歇好几天呢。”
雷氏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都开始瞒着娘了,是不是?我听江婶说,你之前学着做针线?”
她寻思着一个不爱女红的姑娘,忽然想学针线,只有三种可能。一是家道中落,为了谋生,不得不学。二是即将出嫁,要绣嫁衣绣枕套。三么,就是出现了她想为之做些绣件的人。
程寻心头一跳,笑道:“是啊,是学了一阵,过几日给娘绣一个荷包,娘可不要嫌弃。”
“嫌弃什么?”雷氏一笑,“我等着呢。”
她见女儿日日眼波流转,在家时偶尔会出神,会轻笑。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然而每每想要亲自去向女儿求证时,却都又咽了下去。
程寻又陪母亲说了几句家常话,就去二嫂院中看小侄女去了。
雷氏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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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八月十二。封后大典就在次日,宫中忙碌,行云阁的课程也暂时停了下来。
程寻默默一算,她这回是真的能连着歇好几日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给娘做一个荷包。这个可一定要好好做。
午餐结束后,苏凌送她出宫。
途中,他声音不高,略带遗憾:“如此一来,我岂不是有好些天都看不到你?”
程寻脚步微顿,轻声道:“也没有好些天啊。就明天、后天、大后天。”
“三天还不多么?”苏凌皱眉。
“也没有很多。”
苏凌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回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