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迷迷糊糊中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强忍着困意睁开眼,却见林殊将外衫穿好,正准备下床。小仨儿抓住她的手。
“去恭房?我陪你去,夜里……”
小仨儿的话被林殊打断了,他的手被林殊拿了下来,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小仨儿,我去东安门一趟,不用陪了。”
东安门?小仨儿睡意消了一大半,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就看见她穿了鞋就跑出去了。
“夜里有宵禁!”他压低声音的提醒还没说完。
小仨儿只好叹息一声,认命地穿好衣服下床,匆匆跟上去了。
宫里夜里的确有宵禁,但是监栏这种地方查得松,东安门又偏,林殊熟悉了小路,仗着身体小,一路有惊无险地跑过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在东安门附近的小林子里停下,手里还抱着那个木质盒子。
东安门边上便是,东缉事厂。
林殊喘过气来了,却突然愣在了原地,她跑到这里来干嘛?现在怎么会有人?都这么迟了……她笑了起来,简直太冲动了,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好像还是,不后悔。
大概就像是那句“兴起而至,兴罢而归。”罢?她很开心。
所以要回去了吧?过一会儿就会被人抓了……林殊看着那块“东缉事厂”的牌匾,无声地又笑起来。
谢谢。
谢谢你的弓,好漂亮,她很开心。
她转身往小道走去。
“哐!”不算响的落锁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林殊欣喜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老太监提着灯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后头,从“东缉事厂”那门里走出来。
林殊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林殊,那位老太监呵斥了一声,“何人?”
林殊从林子里快步走出来,站在了不远处。
季星河大老远就看见了那个矮矮的身影和一头呆毛,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愉悦地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又说不出磁性,“李默,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你先走。”
李默一听,知道是总督认识的人,心中却暗自讶异,总督可少有心情这么好的时候,立马心中对这位“大皇子身边的人”高看了一眼,应了一声,提着灯往东安门走去了。
林殊站在原地,突然间有些局促了,抬眼看见他笑意盈盈的样子,又不敢过去了。
但是她今天这么晚跑出来,不就是为了说一声谢麽?
林殊在他的目光里,鼓起了勇气,一路小跑着跑到了他的面前,仰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看着季星河,很认真地开口说道,“谢谢总督!”
“为了这个么?”他微微弯下腰屈就她的身高,指了指她手里的木盒子,林殊点点头,眼睛里和盛了星星似的,季星河勾起一抹笑,眼里是对她不加掩饰的赞许,“这是你应得的,不用道谢。”
林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嗫嗫嚅嚅地说道,“今日……对不起。”
她说的是埋怨他踩坏那把小弓的事。
季星河摸摸她的脑袋,直起了身子,叹了口气,“无碍。”
但是他的笑意一瞬间就敛了去,消失得干干净净,“大半夜的谁准你跑出来了?重华宫就这般没规矩?”
林殊被他这么一问吓住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若是撞上巡夜的侍卫你要作何解释?夜游是何罪你可知道?值不值得你跑这么一趟?”
被他这么一问,林殊惭愧地低下了头,的确好像是她欠考虑了……
季星河见她认错,便放缓了语气,“林殊,你多大了?”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林殊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十三了。”
“十三岁了,也算是个小男子汉了。”他又摸摸她的头,声音温和了下来,“下次可不要这么冲动了,知道了么?”
林殊点点头,“今天只是,有点……”
“下不为例。”
“嗯。”
无声的静谧,林殊突然冲季星河笑了一下,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季星河一愣,也笑了,想起了什么,他蹲下来,和她平视,“想进来吗?”
林殊看了看那块“东缉事厂”的牌匾,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她毕竟只待三个月,进去了总不好吧?
季星河看着她,又笑了笑,“那护卫队呢?”
“护卫队?”林殊一愣,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大庆没有锦衣卫,因为前朝锦衣卫对王权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本朝吸取教训,没有设置锦衣卫,但是却保留了锦衣卫里头的一个分署,不属于东厂,但却是东厂直辖的,全称亲军都尉府,掌仪仗和安卫,而原来锦衣卫的诏狱一职则转交到了东缉事厂的慎刑司。最通俗的说法就是,护卫队。
最重要的是,虽然隶属东厂,但是这里不招太监。
☆、月事
“这个……”
“想来么?”林殊的疑惑他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只是浅笑着问她。
林殊明白了,垂下眼帘。既然小仨儿都是他手下的,知道她不是太监就不难了,但是他却没有追究的意思,还问她“想来么?”……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亲军都尉府,林殊跟在三少爷身边,从小长在男儿堆里,听过他们的赫赫威名,那是整个临安少年郎的梦想之地……
文当定翰林,武应驰都尉。
中二的大皇子那句“神弓手”还回响在她的耳边,让林殊的心不禁松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可以让平凡变得,有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