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望着言语变多的甘苏,眉梢微扬,这是她来到这里首次如此激动。
甘苏讶然,“可历史上你叫鹏廉大将军,但那好像是个称谓……没提及名字……”
姜武颔首:“我与十万将士战死后,圣上不让史官记下我的名讳,鹏廉是我的字。我姓姜,名武,字鹏廉。”
甘苏明白点头,率领十万大军战死,在皇帝看来是耻辱的,姜武战功无数,只有这一次大过,可最终过大于功,天子下令,谁敢不从,这位武将连个姓名都没能给后人记下。
利荏皱眉:“你们在说什么?”
甘苏急忙摆手,她这是看到著名历史人物太激动,一个没控制住就闯祸了,“没什么没什么,这些都是你不必知道的事。”
利荏盯着甘苏和姜武,质疑:“什么是我没必要知道的?”
时辰见状,来到利荏身前。
利荏望着他,“你做什么?”
时辰伸手,右手食指轻触他眉心,甘苏看着他完成那个动作,是日规。
下一秒,利荏的脸上的情绪出现转变,他握紧手中的剑,说:“不管你是人是鬼,那我的父母亲,他们是谁”
甘苏微微张嘴,利荏这是将她刚才说的话完全忘了,记忆停留在了他与姜武的对话上。
时辰返回原位,彭越笑嘻嘻:“我也要。”
时辰屈指弹他脑门。
“痛----”
甘苏觑着他,更加确信了彭越在崖边说的话。
时辰注意到她的视线,与她相对的那一刻,甘苏低下头避开了,她走去一旁默默坐下,不再说话。
姜武看着利荏娓娓道:“你的母亲叫华灵,是名女将,与我在骊山学武相识,我们二人性格相投,后结为义兄妹。须幽一战,她怀着你,被我勒令禁止出战,但她坚持要随军,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说到这儿,姜武停顿,眼内是后悔。
姜武望着利荏眉眼,浅浅一笑:“利荏,你长得一点不像华灵,性子和脾性倒是像极了她,一样的坚强又固执。”
利荏别过头,心绪复杂。
甘苏注意着他的神情,是开心的吧,被人称赞像坚强的母亲。
姜武举起手中的鸣刀,眼神动容,“我的刀是假的,它只是个影子,是我用来怀念华灵的。”
利荏回头,他看向姜武手中虚无的刀,随后又低头看自己的刀,“那我的刀……”
“是真的,是真正的鸣刀。”姜武手中的刀消失,他走上前,轻轻抚摸利荏手中的刀,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将你养大的道士师傅有跟你提起这把刀吗?”
利荏:“师傅说,他捡到我时,这把刀就在我身旁的土中插着。”
“嗯,是华灵留给你的。”
利荏低语:“母亲……”
姜武直起腰,人显得魁梧,他居高临下看着利荏,像个长辈看着孩子一般,“所以利荏,华灵从来没有抛弃你,她一直在保护你,陪伴你。”
利荏握紧刀柄,长憋着的一口气顺出,甘苏察觉他的眼眶有泪。
“这刀本来是剑,叫长鸣剑,是你母亲的佩剑。怀你时,她坚定你是男孩,说要把最珍爱的佩剑重造送你。”姜武古板严肃的面容柔和下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肯定是男孩,可能为人母,母子连心,能感受到吧。”
“在来须幽岭之前,她把重新打造好的刀拿给我看,我才知道她不是心血来潮,她给这把刀起名叫鸣刀,是你的生辰礼物。”
利荏咬紧牙关,盯着鸣刀一言不发。
“须幽一战,我方兵力强盛,地势占优,粮草充实,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告诉我,我们能大获全胜。”姜武背过身,“但我太过自负……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认为即便出了什么差错,一切也在掌握之中。”
甘苏听出姜武声音中的颤抖,他背过身看不清神情,他右手抚上自己的脸,再度垂下时沾上了水的痕迹,是眼泪。
“华灵,华灵……”姜武几番停顿后继续说:“华灵开战前一夜告诉我,她不舒服,她觉得有时无法呼吸,所以她推测水源有问题。当时全军都喝了水,为求万无一失,我唤来军医测了水,但并无异常。我便告诉她,一定是因为怀了孩子,她才会那样敏感……”
姜武双手掩面,终是哽咽起来,“我当时要是听她的,我的十万将士,跟着我浴血奋战的十万将士……”
翌日,姜武率领十万大军开战,气势汹汹,开战后他们一直处于上峰,直到敌军投来用火烧着的草球,草球的火落地熄灭,燃烧的地方飘出烟灰,吸了那烟,窒息感席卷而来。
姜武这才意识到他们中毒了。
水中之毒要配着另一味引子才会发作。
他骑在战马上,回首望着痛苦倒地,惨声呼救的将士们,他们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额头青筋暴起,因为不能呼吸,脸涨的通红。敌军就在这时加派兵力突袭,残杀着倒地的士兵,鲜血浸润了整片须幽岭。
十万精兵一朝灭,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