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抬起头,一抹血色染上他的眼眸,眼神森冷。他的脸上开始长出鳞片,接着是角,然后是爪,最后尾巴也露了出来。
韶光变成了一尾通体火红的龙,盘旋在明光台的上空低吟着,声声泣血。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后,韶光直直的从天界坠落。
韶光坠入凡间后,锦书命人将疯癫的歧姜拖,关起来。随后抱起院中那一株硕大的月季花,出了明光台,一路上就算被月季花尖锐的刺扎的浑身是血也没有放手。行至寄月殿,将她种在了寄月殿院中的紫藤花下。日日精心看顾,浇水施肥,无一不亲力亲为。
韶光那日从天界坠落后,在凡间一座不知名的山上醒来。夕照的死,放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希望。他在山中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被荆棘刮破了脸,被树枝扯破了衣衫也全然不知。
他踉踉跄跄的跌倒在水边,在水中看到自己猩红的眼瞳时,他苦笑着摇摇头“我还怕夕照堕仙,结果自己反倒成了堕仙的那一个。罢了罢了,夕照都不在了,我是神是魔又有什么要紧呢。”他翻过身,躺在水边,有泪从眼角划过。
韶光堕仙后,并未去魔界,而是回了不周山,在夕照以前的草屋住了下来,每天砍柴打鱼,还在院子里栽满了月季花,日日辰时仔细检查,期待看见那朵懒散的花。他从夕照的案头找到当年他亲手为她做的那盏花灯,他将灯挂在草屋的门口,施了法让它彻夜不息。只是他不愿再同人讲话,常常坐在窗口对着那满院的花写写画画,砍柴打鱼时偶尔会停下来发呆。
“头回见你这样的魔,不杀人不放火,倒是天天发呆。夕照都走了两百年了,你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白芨路过草屋门前,见韶光擎着斧头,目光呆滞。
饶是白芨如此说,韶光也只是勉强牵起嘴角,算是朝白芨笑了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虽然寄月殿现在已久久无人居住,可锦书仍将昆布留在那,昆布亦日日将寄月殿打扫的一尘不染,仿佛这殿阁的主人只是出门闲逛,不久就会回来。
锦书每天都会去寄月殿呆一会,有时坐在院中弹琴,任紫藤落花飘满衣襟。有时搬了书案在殿门口静静地批阅公文。有时亦什么都不做,只捻了蒲团坐在那株月季花前静静地看她。
他亦找来无数萤火虫放进院子里,又在院中砌了方小小的池塘,养了五六尾通体赤红的鲤鱼。
“两百年了,你还不愿醒来吗。”锦书慢慢走到那株月季花旁,伸出手轻轻拂着她娇嫩的叶子,半晌竟席地坐在了那株月季花旁边。
昆布端了水盆在寄月殿门口,看着锦书对着花伤心,不由得想起夕照还在时,这院中总是有笑声传出,自己也总被她拉着,问东问西。还有那次夕照醉酒竟当众调戏锦书神君。想到这些,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番外 一
韶光见夕照为了锦书肯舍去自己的精魄,不免心中剧痛,又加之为了帮夕照采回芜妄草而受了烈火焚身的重伤,韶光驾了云一路跌跌撞撞的飞回了昭华宫。
进了昭华宫,宫中仙侍见到韶光如此摸样不免大惊。搀扶的搀扶,开门的开门,请杏林君的也连忙跑去请杏林君来。
韶光连忙拦住那要去请杏林君的仙侍“莫要去请!咳咳......请了他来必然会惊动神帝天后。此事不宜声张,悄悄去请兄长来。”
景修闻得韶光重伤,前来探视“究竟为了何是伤成这样,若被父亲知道,必然要生气了。”
韶光躺在榻上无法动弹,忧伤的看着榻上垂下的纱幔,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没什么,为了救锦书神君而已。他中了毒,需要芜妄草解毒。”
“这是被九幽冥火所伤?可据我所知,你素日里与那锦书无甚交情,怎地会为了他......”
“我们殿下哪里是为了他,分明就是为了......”这时一个仙侍端了茶走进殿中。
“闭嘴!这样没规矩!”韶光大声斥责那仙侍,随后猛烈的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鲜血。
那仙侍见韶光如此生气,立刻噤了声,搁了茶盘转身快步出去。
景修抬手化出水雾,覆在韶光的伤口上,“来时只听那仙侍说你受伤,却不知你是被九幽冥火所伤,所以未带平复灼伤的雪丹,现下先用这水汽罩着,暂时阵痛。我现在就回去取雪丹回来,为你疗伤。”
景修走后,韶光独自躺在榻上,心下悲痛不已,不由得红了眼眶,抓着被角轻声啜泣。
片刻之后景修取了雪丹回来,见韶光双眼通红心下了然,叹了口气“你既不想说与我知道,我便不问。只是以后不能再如此,若被父亲母亲知道,那人便要受苦了。”
雪丹压制了九幽冥火造成的灼痛,慢慢平息了韶光体内乱窜的火气。韶光直挺挺的在榻上躺了一天一夜才勉强能下地。
听说锦书醒来,歧姜就想去长生殿瞧一瞧锦书恢复得如何。不曾想,堪堪到了门口,便听见殿中二人对话。
“小夕,你可愿嫁给我”
“等你养好伤,我便嫁给你。”
歧姜推门的手忽的凝在半空,短短两句话,她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直愣愣的站在门外,只觉得浑身上下冰冷刺骨。双手慢慢握紧,攥的指节发白。半晌觉得脸上一片湿冷,抬手一抹,竟是满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