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唯还真不知道,他自出生起就跟着爷爷住在山上,没去过谷里,山上除了他和爷爷,只有几个又聋又哑的药仆。
往屋里走时,他又问:“师姐,你说学院会留你执教么?”
“应该会吧。”曲悦关门之前说道,“毕竟,他们真的不会更差了啊。”
江善唯瞧见她在说这话时捂了捂嘴,似乎在偷笑。
曲师姐真是既漂亮又聪明又可爱啊,他在心里默默想。
越来越不懂那些“疯子”、“神经病”、“迟早进异人监狱”的形容词是哪里来的。
人红是非多,统统是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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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悦的到来,像是在覆霜学院丢了个炸弹。
最先爆炸的是长老会。
看出居不屈有留下曲悦的意思,一大半长老都跳了起来,毕竟他们中有一些同时担任老师。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表示赞同,与他们争执的厉害。
“区区一个四品,简直是胡闹!当我们国立学院是什么地方,撵出去撵出去!”
“四品怎么了,术业有专攻,人家小姑娘有这样的魄力找上门证道,咱们的魄力莫非还不如她?”
“这不是魄力的问题,她挑来参加试炼的学生都是咱们覆霜日后的肱股之臣,万一被她教歪了……”
“哈哈,若短短八个月,区区一个四品,能将咱们悉心培养二十几年的苗子教歪了,咱们也别修炼了,一起去乡下种田吧!”
居不屈完全没有听他们争执些什么,等他们传阅完曲悦写的那份简略方案后,他喊来一个亲传弟子,命弟子送去给摄政王君执。
尔后,他木然的在议事厅里坐了半个下午,直到弟子带回一个口信,最终坚定了想法。
“各位,本座有话说。”居不屈一撩袍子,站起身。
众长老都将目光投向他,他用一句话结束会议:“摄政王说,哪位敢以心魔劫立誓,这次九国试炼咱们覆霜不再是倒数第一,就立刻撵那小姑娘走。”
……
长老院炸完之后,轮到学院炸。
毕竟覆霜学院基本算是个剑修学院,绝大多数都是糙老爷们。
而那些占少数的女剑修,比他们更糙。
如今来了个女修,女乐师,大美人,学院不炸是不可能的。
听闻美人明日将在广场上摆下一个台子,请众人前去报名之后,几乎整个学院的男修都蠢蠢欲动。
八个月后参加试炼的人选早就定好了,如今推翻重选根本来不及,更何况她的修为只比他们高了那么一点点罢了,不知掌院是出于什么考虑,但他们图个好玩,还是想去报名。
但却在当晚纷纷收到“上头”的秘密警告,不许他们参与。
曲悦一大早便在天上城下的大广场上,摆好了桌椅,竖起了大旗,写上“报名处”三个大字。
但等了一天也不见一个人报名。
莫说平时在广场上练习御剑的学生,就连仙鹤都不见一只。
曲悦可以感受到很多神识在她身上打量,不必侧耳听他们窃窃私语,她也知道是学院有人不想自己留下,故意给自己难堪。
江善唯再不谙世事也明白有人使坏:“师姐,要不要去告诉居掌院?”
“你以为掌院不知道么。”曲悦原本也没想过会一切顺利,她托腮,手指哒哒点在名册上。
“那怎么办?”江善唯等的有些焦急。
曲悦沉吟片刻,眼看太阳即将落山,她起身在旗帜上写下四个字:“但求一败。”
正关注她动静的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生气了,改踢馆了?”
“啧,美人生气的模样都是这样令人赏心悦目。”
“也未免有些狂妄,觉得自己是四品,以为能赢过咱们这些三品?”
“哇,夏孤仞!”
曲悦听见“夏孤仞”三个字,唇角微不可察的轻轻一提。
此剑修出自十二贵族,是覆霜学院这一代的第一剑,一个极端好战分子。
曲悦想引出的正是他。
只要他肯签下名字,便会打破“那人”的封锁局面,接下来便好办了。
耳闻剑鸣铿锵之音,她慢慢抬起头,目望一道白影自天上城御剑而下,潇洒落在她竖起的旗帜面前。
脚下的飞剑归鞘后,被他抱在怀里,睨着她道:“韦师尊座下弟子夏孤仞,接受你的挑战。”
见到曲悦坐着不动,他皱眉:“曲姑娘?”
曲悦打量他:“你不是我对手。”
穿着滚两道蓝边的白袍,夏孤仞微一歪头,不怒反笑:“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曲悦不失时机地推了下纸笔,“你报名我就知道了。”
夏孤仞置若罔闻:“不知我是谁,你凭何这样大的口气?”
曲悦笑道:“当然是凭本事,所以无论你是谁。”
夏孤仞收紧笑容:“原来你就只会耍嘴皮子?”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只想耍嘴皮子。”曲悦双手交叠搁在桌面上,仰头与他四目相对,依然回以微笑,“我若不想耍嘴皮子,你此刻已经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