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君宇见君默宁没有动作,失声道,“救王源,王源死了,你二哥要陪葬!”
君默宁倏然转首,盯着君宇惊恐的双眼,顿时会意,王源和君寒打架,王源死了,王化成不会放过君寒。
脚步声已近,在君子渊瞠目结舌中,十岁的君默宁再一次纵身跃入湖中,不过几个呼吸,就带着王源浮出水面。
(五)
书院有自备的简单药房,霍竹轩替王源诊治之后,当即派人抓药煎服,送去了书院的客房休息。
朴素却整洁的客房里,起死回生的王源眼神呆滞,神情惊恐。众人当他是经历了生死尚未恢复,却怎么知道他心中难以诉诸于口
的恐惧。在水底,他看到的那个毫无情感的冷酷眼神和毅然要他性命的那一脚……
水中好黑,好冷!王源在被子里蜷起了身子,索索发抖。那一脚,没有痛苦,却在瞬间让他知道什么叫“死”!吸入的湖水刀一样
流进身体,七孔刺痛,肝肠寸断!
黑,无边无际的黑……
后来,他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呼唤,可是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
意识正在消失,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正在这时,一股利箭一样的气息突然刺入他的身体,毫不留情地肆虐流窜,瞬间的非人剧
痛居然让他再次感受到生命的存在,连无边的黑暗都被吓退。
一道阳光照入眼帘,那么刺眼。王源把整个身体埋进被子,此刻的黑暗让他觉得安全。阳光的前面,还是那双眼,背着光明,冷
酷如霜。
没有人比王源更清楚所发生的一切,可是,他不敢说一个字,包括对他的父亲,因为当他被踩第二脚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在场!
琅嬛阁,小寰天。
众人依旧分君臣落座,原本在未名湖畔嬉戏的孩子们,除了被送去就诊休息的王源之外,也都站到了各家长辈身边。
这一场风波中的另一个主要参与者君寒直直地跪在门外,时近午后,温暖的春阳已经将他的衣服头发晾干,只是未经打理皱皱巴
巴的,头发也散乱。左边脸上五指清晰,嘴角肿胀,这是君子渊的杰作;脖子里,一道紫色的淤痕赫然在目!
君寒双手平举,托着一块寸许宽,尺许长的乌木戒尺,尺面光洁呈暗黑色,纵然春日温暖,也似乎不敌尺上传来的幽冷清光。
跪了太久,举了太久,君寒双臂早已不堪酸痛,黾勉举着,也不过是那份倔强和不知将会受到如何惩罚的恐惧。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经历一场生死,还要面对所有人的苛责。
站在大厅门口离君寒只有一条门槛之隔的君默宁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早治好了他,此刻,他应该舒舒服服地躺着休息,跟那个该
死的王源一样!
大厅中央,君宇已经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始末叙述完毕,自己的三弟先遭侮辱,二弟此刻又身遭重罚,十三岁的丞相长子无一句求
情之语,甚至言语平静,却是谁都能看出眼神间隐忍的悲愤。丞相府家教森严,不骄不躁不愠不怒,怒目金刚也作低眉菩萨,可
是自家兄弟受了欺负,身为兄长怎能袖手?!
事情始末说得丝毫不差,连一个细节一个动作都没有遗漏,却着实无一句夸大其词。落水风波,罪不在君寒一人。此刻,王源在
房中休息,而自家兄弟却在门外是受苦,凭什么!
听完君宇的叙述,作为皇帝股肱之臣左膀右臂的老太师洪成泰一脸威严地问道:“你们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君大公子所说,可
是实情?”
众孩子瑟缩着,噤若寒蝉。
“宇哥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六)
清脆脆的声音源自于在场唯一一个女孩:霍忍冬。
齐风云一脸慈和,像一个邻家老爷爷,“你是忍冬吧?”
霍忍冬不理睬自己老爹使来的眼色,因为摔了那一跤岔了气之后的脸色也依旧苍白,她转头看了一眼神情平静无波、衣着同样狼
狈的三哥哥。他依然双目低垂,沉浸于他安静的世界,但是他被傻傻笑着的阿九握着的手,却握着拳!
八岁的女孩霍忍冬深吸一口气,勇敢地站到君宇身边,口齿清楚,神情坦荡:“您是皇帝伯伯?我是太医院院正霍本草的孙女儿
霍忍冬,我可以证明,我宇哥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王源失手把一块烂泥砸在阿九身上,我先跟他吵的。要不是后来他骂
我三哥哥‘天残地缺’,我寒哥哥不会跟他打架!皇帝伯伯,若是忍冬有错,您和爹重重罚我,可现在,凭什么两个打架的人,王
源在房里休息,我寒哥哥却要跪在外面?”
女孩儿清洌洌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小小的人儿抬头挺胸,目光坦然,问的是皇帝伯伯,掌握天下权的九五之尊,为何同事不同罚
?
齐风云饶有兴趣地听着,丝毫不因自己被质问而气恼。
“小忍冬,不是皇帝伯伯要罚你寒哥哥,是你君伯伯要罚。”
霍忍冬回头,看向可怜的寒哥哥,不明白为什么王源的爹可以为了王源掐死寒哥哥,寒哥哥的爹却不但不帮她还要罚他?他一定
很难受!
一直平静的君默宁突然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迈步朝门外走去。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但是齐风云不动,便没人会动。
“爹,救我!”
隔了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