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大哥我也不将你赶尽杀绝,如此,我们可以乌江为界,你自回吴中楚地,如何?”
刘季这话说的可谓是欺人太甚!
不说这仗赢面在项羽而非刘季,单谈这议和一事便是他刘季提出来的,如何退让,那自然就应该是汉军的事情。
项羽冷睿的眼神定在刘季身上,不做应答,漠然的脸上亦没有丝毫受辱的表情,完全置身事外一般的态度叫刘季当场噎了一下,不知如何往下说。
立在项王的左右难免诧异对视一眼,不知他们这自尊心比天高的项王如何忍得汉王这般羞辱之词。
要知道,当年在咸阳,一不长眼的书生不过一句“沐猴而冠”,便被项羽生生烹了!但是刘季如此当面言辞,却不见项羽提戟开战。
其实,项羽早已做好和汉军决一死战的准备,做好再不能见虞楚昭一面的打算,但昨夜却又收到汉王来使议和提议,这对于此时的项羽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因此,现在不管刘季说什么,项羽都是必定会答应的。
“那么……便请项王东渡乌江,自此楚汉互不侵犯,如何?”刘季语气收敛一点,摸不准项羽此时是何用意,因而也不敢再做多言,只想着尽早打发了人走才好。
“如此……”项羽冷漠的视线从刘季脸上划过,正欲调转马头,却一眼望见藏在刘季身后半步的张良。
这时候,张良的的嘴角正露出隐晦的笑意。
项羽倏然蹙眉:“你诈降!?”
一声断喝,楚军瞬间集军,蜂拥向前军围拢而上,直压刘季前军!
刘季胯下战马被项羽一喝顿时受惊,撩起前蹄往后直退出去,刘季顿时铁球一般往后仰倒,嘴里犹大骂:“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撤退!”项羽目眦欲裂,暴喝声中,金戈铁马声骤响。
垓下平原延伸出去的地平线上瞬间涌出一片黑压压的影子,须臾之间八面围拢!
太阳终于跃出云层,耀眼的赤红色光线将一片风驰电掣而至的铁骑拖出暗红的残影。
“进城!”项羽又是暴喝一声,手中长戟连挑起数十敌兵,拦截潮水般涌上来的汉军。
“大将军领兵来了!”汉军山呼海啸。
“韩信领军三十万。”张良从后方撑住坠马的刘季,唇角带着一缕笑容:“灌婴将军、孔将军领军后方包抄,柴将军和费将军也来了。”
刘季先是一愣,旋即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乱军之中,项羽血战,一举冲破韩信大军防线,尖刀一般破阵而出,退入垓下。
这日,五侯军百万之数集结,对阵楚军十万。
这日,项羽紧急撤军,退入城中,坚守不出。
这日,匆忙的脚步声在吴中的艳阳中敲打过烤灼的发烫的石板路,转过小桥和垂柳,便是一片重新修缮好的院落,但依旧可见曾经焦土的痕迹掩埋其下。
虞霜匆忙的步伐一顿,万没想到,居然会兜兜转换这么多年,再次回到这处院落来。
抬头望去,只见高悬的牌匾上,便是一个龙蛇之态的“虞”字,笔锋凌厉,霸气非常。
无人不知,这牌匾上的字便是当今的项王亲手题上的。
“吴中虽小,尚可立。”
“便以虞楚昭为相,王位虚悬,日后……”
“另立项家人为王……”
“不可!”
“无妨,等项王归来,再还给他就是……”
“那也该等子期和钟离昧归来再做商议……”
“要我说,那便直接立虞楚昭为王。”
“名门之后,起义军头一波,未尝不可。”
“那也要他现在的身体好了才是……”
雕花木门从外被一下退开,虞霜脸色煞白的站在门外,嘴唇不住的哆嗦着。
龙且猛的站起来,冲到门口扶住摇摇欲坠的虞霜:“你……你怎么来了?”
“昭昭人呢!?人呢!?”虞霜不回答,魔愣了一般不断重复着。
多年来,生生死死的消息在她耳边进进出出,本以为已经麻木,如今却完全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虞霜本来以为三年前便是和自家小弟的永别,不想,今日又听说龙且等众将军带了一重伤之人回来。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小弟虞楚昭。
龙且视线躲闪了一下,无人愿意叫虞霜看见虞楚昭变成现在的模样,何况,怕是不得好了的。
“我弟弟呢!?昭昭是我弟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弟弟!”虞霜两手扯住龙且的衣领不住摇晃,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最后,两滴泪水从那双美目中渗出来。
龙且安抚不下,最后只得硬着道:“就在里屋……”
话未说完,龙且怀里便是一空,虞霜挣脱出去,踉跄着往里屋冲去。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虞楚昭正扒在床沿上艰难的拖动残废的身体,奋力开口,嘶哑的声音中带着绝望。。
他挣扎的动作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撕裂,血从绷带中渗出来,在床单上拖出大片的血红。
“你们他妈的在说什么!?什么另立!?”虞楚昭忍不住破口大骂,眼泪顺着眼角一路滑落下来,凄厉异常。
虞楚昭目不能视,不知这时候进来的又是何人,只以为是龙且等将军,便开口质问刚才听得不清不楚的交谈。
那些隐约听见的内容让虞楚昭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