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征桓跟前。
薛征桓是个留山羊胡子的干瘦小老头,人长得不大脾气还挺暴,被秦不昼居高临下地看着反而昂起头:“怎么地?秦将军手里的刀又痒痒了?”
秦不昼抬起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秦不昼暴起杀人。
薛征桓脸上毫无惧色。
“哈哈哈哈哈哈瞧你紧张的。”秦不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肩膀,把薛征桓拍得一个踉跄,“没事啊,我表示赞同而已!你看那边那些人看着状若恶鬼多可怕,我都看不下去了嘛,还是薛老头子你这里比较适合我。”
薛征桓:“……”秦不昼昨个被气傻了?
被自家派系头子嫌弃的文武官员:“……”将军回家以后魔怔了?
薛征桓被秦不昼的厚颜无耻噎得说不出话来,在原地吹胡子瞪眼。而秦不昼竟就这样大咧咧地混在一群平均年龄五六十的文官之间,丝毫不觉鹤立鸡群。
卯时一到,鼓声隆隆,正门依然紧闭,左右掖门缓缓开启。
左为尊,现如今是秦不昼一派朝臣专属的通道。
几个宫人内侍从开启的左掖门后跑了出来,在左边找了半天都没看见人影,愣了愣看向右边。疑惑地对视一眼。
将军……你这画风不太对啊?!
秦不昼正厚着脸皮黏在薛征桓旁边要跟他一起走右掖门,用眼神把那些想过来的自家部下赶了回去,有内侍绕行至身后低声道:“大人,有事禀报。”
秦不昼这才松开薛征桓,薛大学士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带领清流一派走向右掖门。
待到看不见右掖门官员时,秦不昼才理了理袖子,慢吞吞掀起眼皮,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什么事?”
“昨日您离开后……”内侍跟了上去。
以往秦不昼常在宫中夜宿,昨日离开得太突然,内侍猜不透他心思,将昨夜小皇帝小皇后双双高烧不退、以及小皇帝连夜看奏章的事情汇报上去,零零碎碎地也有一堆。
高烧不退还看奏章?不要命了?秦不昼皱眉,越加显得面色沉郁。
他知道宁天璃这一次高烧险些重病不治,然后又会奇迹般地好起来,再醒来时壳子里换了个灵魂,却并不知萧洛栩如何。
不过他的确记得昨天萧洛栩是伤的不轻,只是他没敢多看……
秦不昼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聚焦在龙椅上一身玄色龙袍的小皇帝身上。
萧洛栩年一十六,眉目虽仍蕴着稚气,但已初见了日后那俊美威严帝君的影子。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御案摆满了奏折,清瘦的身躯包裹在那宽大的玄底金边绣龙纹的长袍中,一双桃花眼冷冽而深沉,俯瞰座下文武百官,淡然的模样丝毫看不出病容。
群臣俯首。
唯一人负手立于群臣之首,不拜不跪,桀骜无比。
萧洛栩的目光在秦不昼身上停留片刻,移开,缓缓道:“众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朝会延续的仍是昨日的问题。
斛州水灾泛滥,民不聊生,帝王从国库拨赈灾白银十万两,却运至斛州境内时被冲入决堤洪流,连带着去赈灾的朝廷命官都消失了踪影,只怕已凶多吉少了。
十万两白银半点都找不着了?那大坝早不决堤晚不决堤就在官员经过时决堤?谁都心知肚明其中必有猫腻,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然而在摄政将军息事宁人的态度下,一向沉默的小皇帝却态度难得地强硬,还说了许多触怒秦不昼的话语,昨日退朝的时候秦不昼的脸黑的简直跟锅底似的。
而今日,朝堂上依然硝烟味浓重,秦不昼却再不发一言。
重募灾银,募集物资,提出的解决办法说得轻巧,可哪有这么容易?国库空虚已久,很快雪融时北方又会拿大悦守疆将士练兵,军饷物资尚且不够,之前能凑出十万两银子已经掏空了帝王的私库。
秦不昼听着耳边左吵吵右吵吵,目光落在萧洛栩身上,面无表情地发着呆。
而目前进谏的正是薛大学士薛征桓。
“……故民登庙堂为士,居其远则忧此生,何况百官乎?”薛征桓慢悠悠念完那一大堆文绉绉的话语,揖手总结道,“依老夫之见,摄政将军做这个领头之人最适合不过!”
他的言辞激进,矛头几乎直指秦不昼一党,认为解决水患除了派能人治理外就是拔除这种官官相护的*现象。甚至还在最后提出重新募集灾银必须从官员做起,让秦不昼带头募捐。
萧洛栩微微挑眉:“摄政将军可有何见解?”
秦不昼回神:“啊?”他眨巴眨巴眼,“薛老头说的极是啊,说的太好了。”
萧洛栩、薛征桓:“……”
秦不昼慢吞吞说:“所以嘛,我要回家点点我小金库,还需要点时间心疼一下我的银子,现在能退朝了嘛?我站的好累啊。”
“你……有辱斯文!”薛征桓被他轻浮随便的态度气得忍不住跳脚。
秦不昼笑眯眯转头看着他:“我本来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糙人,让您见笑了啊。”
薛征桓看上去咬死秦不昼的心都有了。
“咳,退朝。”萧洛栩道。
总领太监扬声道:“退朝——”
秦不昼随百官出了朝议殿门,正要往御书房走去,被副将朱庶拦住。朱庶看着秦不昼,一脸恨铁不成钢还有些焦急:“将军,您说要带头募捐是真的吗,可是……”
秦不昼冷冷瞥他一眼,目光像淬了毒的利剑:“朱庶……我怎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