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单独留下汪氏,汪氏一个人对着郭朴时,也会挂上几点委屈。郭朴微笑:“最近铺子上人服帖不服帖?”
“服帖,”汪氏有时候奇怪周凤鸾是怎么讨郭朴喜欢的,要说小女孩子撒娇那种,郭朴倒有心情去哄。
病人,应该都是脾气不好,性子烦躁,再说余生将起不来,是乖戾性子才对。这样的人,汪氏见过几个。
可是郭朴,总让人不可以忽视不可以轻视。汪氏现在不敢玩什么花样,和来时的心情大不一样。
嫁的人,一点儿也不好哄。
“有什么不如意的事要对我说?”郭朴再问汪氏,汪氏心想你难道不明白?她吞吞吐吐地道:“周氏妹妹过生日那天,我们的衣服一样吗?”
郭朴心知肚明,只装作听不明白回话:“当然不一样,她过生日。等你过生日时,也和凤鸾不一样。”
“那她穿什么呢?”汪氏直截了当问出来,俏丽的她也有一双好眼眸。这眼眸平时不是认真的吊起来和客商、管事的较劲儿,就是冷若冰霜地对伙计们。今天,这眸子委屈更甚,汪氏就差直接问,那道诰封你给谁?
郭朴悠悠道:“凤鸾生日穿什么,你生日就穿什么。”汪氏张口结舌不明白,郭朴微微一笑:“生日的衣服还能是什么,多绣几个如意,多绣几个灵草。”
汪氏张着的嘴合上,心头一块石头扑通落地。
“留下你,不是和你说这些,还记得我让你在京里安铺子?”郭朴漫不经心问着,汪氏以为是回话,幸好她生意上是个勤谨的人,停停当当地回道:“京里西门、北门有空地方,”
郭朴插话道:“不行,西门外是宁王家人的生意,北门外也不行。”他没有说为什么,汪氏已经很佩服:“是是,”面上自然泛出红霞,眸子水汪汪起来。
但郭朴没有看她,他沉思在自己的思绪里:“去城中,有一个叫玉宝斋的古董铺子旁找地方,”他猛地睁开眼,好似梦中方醒:“就是那里寻地方,三个月寻不到,等半年一年也行,再不然重金买下来!”
玉宝斋与卢大人有关。
按理说汪氏应该聪明的想到这玉宝斋不寻常,可是她对郭朴有惧有服,不敢乱猜。郭朴下面的一番话,让汪氏心花怒放。
瞪着豆青色的帐顶,郭朴缓缓道:“京里我们有官商生意,弄好了你去呆半年。”汪氏喜欢得站起来急急行礼:“是。”知道家里的生意,又有一部分对自己敞开大门。
郭家后起,能盖过汪家,是他们走了一部分的官商生意。郭朴热衷于当官,也与家里的见闻有关。
接下来郭朴让汪氏坐,淡淡地吩咐她:“凤鸾的生日,你要好好操办,”他明亮的眸子转过来,汪氏心中凛然,忙道:“是。”
“来的客人多,不要弄到丢三落四,让人笑话我郭家!”郭朴重重地吩咐后面的话,汪氏觉得有冷汗从心头冒出,嗓音轻颤地道:“是,我不敢!”
不是汪氏不想玩花样,遇到郭朴她没有办法。想想就要到手的官商生意,汪氏对凤鸾过生日的不满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五月的一个五更天,阴暗密密把小城罩住。毛元蹑手蹑脚爬起来,旁边王氏睡得微有呼声,毛元瞪视一眼,不发出声音的打开门,没有出去先伸长耳朵听着院中动静。
父亲房中果然又传来动静,这一次恶狠狠地:“你不给老子钱!老子把你的丑事揭出去!”凶狠的声音中带着狰狞,毛元听出来是来过的表叔,绰号叫“毛蛋”。
前几个早上或是深夜,恶狠狠的声音都传出来过。毛元晚睡听到一次,没有听清楚什么事,又起来偷听。
这个老实孩子百思不得其解,父亲做过什么丑事?接下去再听,是父亲强打镇定的嗓音:“我做过什么?你揭得出来什么!”
“周家的事,与你无关!你想得太美了,”毛蛋呵呵笑着,反倒像冷笑。毛掌柜的还能强撑,偷听的毛元心如刀绞,头顶心儿里阵阵地旋晕。
接下去再听,毛蛋大大咧咧,凶恶不饶人地道:“你觉得我不留证据?周家的女儿嫁到郭家,我到公堂上把这话一揭,她在郭家的公子面前哭哭啼啼,上几个吊下几个跪,口口声声要为娘家报仇,表兄,你的日子就不好过!”
木头门发出轻微动静,是毛元紧抠着门边儿,支持自己不倒下去!他忘了身后还有王氏在睡,仰起面庞对星夜,泪水迅速流满面上。
周家的事和父亲有关?那凤鸾……娇小可爱的凤鸾是父亲一手推到郭家门里。毛元差一点儿一大步迈出去理论,听房中争论声又变过来。
“你我兄弟一场,你忍心告我,你要的银子我拿不出来,再说周家第一场祸事与我无关。”毛掌柜的声音转为乞求。
毛元把指甲又深又重地掐在门上,他全听在耳朵里。
“周家第一场祸事与你无关,可接下来的与你有关。是你,让我找人抢走周家救命的地契;是你,让我给周家的女儿说到黄大官人门里做妾,”毛蛋说的话,狠狠砸在毛元心上:“周家女儿造化高是,人家不嫁黄家嫁郭家。表兄,留着钱要有命花才行!”
毛元痛苦的咬住嘴唇,痛不可当他只怔怔站着。接下来父亲的恳求声,毛蛋的吓唬声,毛元都没有往心里去。在他心里那一处紧闭的门打开,只有凤鸾在。
毛蛋几时走的,店门几时开,毛元都不知道,他只原地站着,手死死紧攥门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