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像第一次抱他一样,紧张得不知要把手往哪里放。他抱住人之后,不敢再动,手指也不敢挪动一分,就这么揽着他,只觉得这有如一场幻梦。他从未想过竟还有这样的机会,能再次把他搂在怀里。想到这一层,他又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感动得几乎想把天地神佛诸个跪遍,让他能有这样的机会。他这样抱着,以为少恭终究会推开他,却不料他在自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靠着他躺在床上。
“我……”
“我……”连个同时开口,却撞了话头,又同时住了嘴。
少恭道:“你先说。”
陵越看着他,真切地说:“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我只是想说这样一句而已,没有了。”
少恭这才开口道:“丁隐来了,你想怎么做?”
陵越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做?你不喜欢他,我明天就赶他走,好不好。”
“我不是问这个……”他摇了摇头,最后喟叹一声,道:“你让他走吧,他欠我的我不要还了,他也别来找我了。就此不见就好。”
“好。”陵越点点头,再低头看去时发现少恭已经闭了眼睛正待睡去,他怕惊扰他睡眠,便不敢动,保持着这个动作躺着他身边。他静静看着这人的睡颜,思绪却慢慢飘远了去。
他这样的反常,是为了丁隐吧。陵越这样想着,心里泛起酸来。
是我对不起你……无论你最后做怎样的决定,只要你愿意让我一直看着你,就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爱你。
陵越或许是这世间少有的能让少恭感觉到安心的人,纵然身体排斥着任何人的接触,却还是在那熟悉的气息和温度的包裹下,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他做了个很冗长的梦,梦里曲曲折折记不分明,却恍惚梦到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陵越在给他擦拭着肩上的伤口,陵越同他躺在床上,他伸出手去触碰那人的脸,那张脸却又化作了丁隐的模样。他骤然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第二日的早晨。
陵越已不见了人影,只是床上他睡的那块还留着余温,想来也是没有离开多久。桌上放着洗漱用的水和干布,旁边还有一个用盖子盖着保温的碗,应该就是陵越给他做的早饭了。
他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下床。
陵越给他准备好早起用的吃的东西之后,便径直去找了丁隐。
丁隐正从井里打水上来,见他来了,既不招呼也不请他坐,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陵越的话在嘴里饶了好几圈,还是说了出来:“他有话跟你说。”
丁隐立刻来了兴致,把桶一扔大步跨到他面前,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走吧,往日你对不起他的那些事情,他不再追究,让你不要再找他了。就此相忘于江湖,全当没认识过。”
丁隐听了这话,表情都僵硬在了脸上,他有些不相信地问:“这真是他说的?”
陵越点头。
丁隐突然往后撤了一步,绕过他往门口冲去:“我去找他。”
“你要做什么?”陵越以为他又要对少恭做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丁隐还刚进院子,便被陵越一把抓住肩膀截了下来。
“你又要做什么?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么?”陵越一急,便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丁隐怒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说着他一把推开陵越,看着不远处少恭的房间,突然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少恭,你听得到吗?我知道你能听到。”他心里有太多的话积压着,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只想痛痛快快地说个清楚。
陵越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去赶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他说。
“我知道我该死,我十恶不赦,我忘恩负义。可是我不甘心,我把一颗心都给了你,竭尽所能地对你好。你说让我去蜀山学艺,我就去了,只是因为你。蜀山的师兄弟看不起我,师叔打我赤魂石的主意,我在里面受了什么罪我从来不会跟你说。你一笑,我就开心,你一哭我就悲伤,我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你受了伤,我去帮你采药,摔了腿还一路忍痛回来,我都不跟你叫痛怕让你担心。”
少恭坐在窗边,丁隐的话隔着窗子都传到了他耳朵里,一字一句,都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桃花树下,他手把手地教他,然后他再与他一起练剑。少年用炽热的眼神看着他,一点一点向他讨教。那段时间,他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受伤的时候也是他帮自己治伤。少恭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桌上的杯子,眼神空茫。他问自己:真的没有动过心么?他终究还是没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恨你。我那么爱你,可你却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在的时候,你就把我弃若敝履。我也是人,我也会痛。他伤了你,我去帮你教训他,你却要杀我?你一剑刺穿我心脏的时候,那个爱你的丁隐就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了他。所以我恨你,我要报复你,让你明白我的痛苦,让你记住我。我只想让你正真真正地看我一眼,看的是丁隐,而不是别人的影子——即使是恨我也好,只要多看一眼就好……”
他掏心掏肺地继续说着:“我以为我恨你,可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才明白。我还是爱你,那个爱你的丁隐还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当我看到你现在的模样的时候,我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