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沈天理的不可救药让顾云章深感快慰。和沈傲城并排坐在汽车后排,他意气风发的将一只手拍在这位二叔的大腿上,十分欢喜的捏了一把,又歪身向他探过头去,亲亲热热的耳语道:“怎么样?这回你死心了吧?”
抬手搂住沈傲城的肩膀,他飞快的在对方那鬓角短发上嗅了一下:“你别怕,有我呢。”
沈傲城先是出神,后来反应过来,就握住了顾云章的一只手。
顾云章几年没有握枪上战场,手掌上的薄茧已经渐渐消去。沈傲城低下头,就见自己和他手指交缠——顾云章的手指苍白修长,偏于清瘦,蕴含着能攥碎骨头的力气,隐而不发。
“我居然和这样一个人相识相交、朝夕相处了几年。”沈傲城忽然感到了困惑:“我和他不但年龄相差极大,而且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怎么就像个小鸟儿似的扑上了我?他是真心对我好,可我只是个走下坡路的半老头子啊。”
就在这沈傲城暗暗思忖、顾云章得意洋洋之际,汽车开到一处十字路口,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不速之车给顶了。
就听“咣咚”一声巨响,顾云章这车的副驾驶座处已被撞出一个大坑,把座上的副官给吓的嗷一嗓子,半边身子全被变形的车门挤伤。而汽车在冲击下横着蹭出一米多远,顾云章下意识的伸手搂住沈傲城,在惯性下不由自主的就合身磕在了车壁上,脑袋上的帽子都被震掉了。
顾军长的座车居然会遭此袭击,这还了得?顾云章先看沈傲城,见他捂着额角满面痛楚,就推门下车,要去看这来人是何方妖孽。此刻后方跟着的两车卫兵也各自跳下来了,按着腰间手枪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这时对方那边也有了反应——一位军装司机降下车窗,探头出来斥道:“让路让路,葛军长的车你也敢挡吗?”
顾云章没答茬,回身从自家汽车后备箱中找出常年带着的钢制手杖,握着走过去停在那车前,也不说话,抡起手杖猛然下手,哗啦一声就把那挡风玻璃成片打碎了!
碎玻璃渣子浇了那司机一脸。顾军卫士见军座出了手,便各自奋勇争先,不肯落后,想要过来砸车。不想此时后排车窗缓缓降下,一个声音低沉而清晰的传出来:“顾云章,你还有脸在这里撒野?”
顾云章站在车前,显然是愣了一下,可随即又恢复常态,走到后排车门前弯下腰,侧过脸向车内望去。
葛啸东神情沉静的同他对视了,肃穆傲然如同碉堡。
双方经过了短暂的相望后,顾云章忽然笑了一下,接着刚才那句话反问道:“我怎么就没脸了?”
葛啸东从车窗中伸出手去,抓住了顾云章的衣领:“你这软骨头的东西,我先以为你是蒙昧无知,哪晓得你是奸诈狡猾的投机者!”
顾云章用手杖格开了葛啸东的手,态度倒是镇定得很:“你是什么意思?”
葛啸东半晌无言,只是定定的凝望着顾云章。
片刻后他推门下了车,笔直而高大的伫立了。毫无预兆的扬起手,他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着顾云章那张白脸狠扇了一记耳光。
“混账!”他把顾云章打了一个趔趄:“你还要和我装傻?你为什么要投日?!”他一把将顾云章扯过来,态度忽然又从激动转为平静,一脸轻蔑的冷笑起来:“你这个令人失望的叛徒!”
顾云章没有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很干脆的将手杖劈头向他抽去。葛啸东灵活的一歪头,用另一只手握住夹带风声砸将下来的手杖。
两位军长打了起来。
军长绝不会单枪匹马的出行,两方后面的卫兵们见状,也跟着一拥而上开始战斗,十字街口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正值此人仰马翻之际,葛啸东他爹来了。
第69章 荒诞
葛老太爷今年七十来岁了,是个名士。
抗战八年,他老人家太太平平的住在重庆歌乐山中的西洋别墅内,吃饱喝足之余就长吁短叹的忧国忧民,因那股子郁气无从排解,所以终日抱膝吟诗,且吟且写,那作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抗战胜利,老太爷在重庆无可留恋,又热的要死,便立刻随着儿子回转北平了。
说起来也是有一段恶缘,这葛啸东甫一入城便迎头撞上了顾云章的座车,随即两人就见面打了起来。葛老太爷相隔了车队坐在最后面,因见汽车停下良久后还不发动,就拄着拐杖推门下车,扶着个听差迈步向前走去,想要看看情况。及至走近了,眼前这一片混战让他很讶异的张开胡子嘴,中气十足的“噫呀!”了一声。
偏巧此时沈傲城也走过来了,心急如焚的想要从一团拳脚中找到顾云章;两人在战场外围相遇之后互相打量了一番,那葛老太爷就迟疑开口道:“您可是……”
葛老太爷刚一出声,那边沈傲城也沉吟着询问道:“您不是……葛老先生么?”
葛老太爷一听这话,登时就心里有数了,当即喊着沈傲城的字寒暄道:“哈哟,沈先生,你还记得老朽呢?”
沈傲城下意识的就微笑着伸出双手:“这些年不见,您是风采依旧啊,我怎会认不得呢?”
葛老太爷和他热情握手,抖着一下巴雪白长髯叹道:“唉,这八年里国土沦丧、民生多艰,想你沈先生当年是何等的风度翩翩,如今却也是沧桑啦!沈先生,你家里还好哇?”
沈傲城也不由得叹了一声:“如今我这家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