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东西的。”
屋里突然响起哐啷一声,枯云吓了一跳,眼角瞥到个蓝衣下人从不远处跑过,他忙招手喊人:“麻烦您能看看你们大公子是怎么了吗??”
那下人却当他这句话是耳旁风,缩着肩膀就跑了,枯云正犯愁不知该如何是好,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大公子人还未现身,一股大烟味便扑面而来,熏得枯云捂住了鼻子,直皱眉头。他的眼睛也被熏疼了,半睁半闭,直接伸出了手去,将纸包往里面一送,说:“给您的东西。”
没人来接,亦没人说话。枯云揉开眼睛,用力往屋里看,大公子的房间里很黑,第一眼看过去依稀只能看到人影幢幢,第二眼再去辨识,能瞧出个五官轮廓身形神态来了。
站在门内的确实是那位大公子尹醉桥没有错。他的右手撑着根拐杖,身子歪向右边,人比先前更消瘦憔悴,嘴唇紧抿成一道线,眼睛些微发肿,眼球上布满血丝,但他的眼神依旧,同他父亲的肖像画一样,锐利冰冷。
枯云打了个颤,尹醉桥正在用这锋刃般的眼神一点一点遍扫他全身。
枯云被他看得难受,晃晃手里的纸包:“东西……”
尹醉桥不响,那两道视线总归还是收拢了起来,他喘着粗气,艰难地转过身,朝房间深处走去。
“啊……欸……”枯云连忙想喊他,叫了好几下尹醉桥都是充耳不闻,什么都不说,只管走自己的路。他的身影左摇右晃,恰让枯云发现了屋里唯一的一点亮光,那是从一张矮桌上放着的油灯中发出的,绿豆似的一粒,纹丝不动地浮缀在墨团般的黑暗中。借着这点微弱火光,枯云发现了屋里的一个小柜子,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边上,才要将手里的纸包放下了事。尹醉桥骤然开腔,道:“关门。”
枯云遂道:“这东西是给您的,我放下就走。”
尹醉桥已行到了油灯旁,他伸手拨弄灯芯,火苗窜高了些许,照亮了矮桌下的一张烟塌。尹醉桥扶着烟塌坐下,依旧说:“关门。”
枯云不愿在此地多做逗留,放下了纸包,道:“东西给您放在这儿了,我先走了,一定不会忘记给您关门!”
他人才转过半边,身后便传来哐啷一声,枯云还以为是自己拂倒了柜子上的什么物事,赶紧回头查看,可柜子上地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正纳闷,又是两声巨响,枯云循声望去,原来是尹醉桥正抓着手杖不停敲打脚旁的一个铜盆子。这铜盆颇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相貌,枯云气地说:“我给您找您府上的佣人来,您有什么需要暂且等等。”
尹醉桥看着他:“会烧烟泡吗?”
枯云摇头,人往后退。尹醉桥用手杖将铜盆推远了,他道:“那那包东西你给我拿来。”
枯云应了声,找到那纸包给他送了过去。尹醉桥从烟塌上摸出杆大烟枪,又吩咐他:“打开了。”
枯云见他行动确实不方便,乖乖给他解开了纸包,那纸包里头是黑乎乎的鸦片烟,枯云闻不惯这股子芙蓉味,皱着鼻子别过了头,在衣服上擦擦手,还是那句话:“我给您找人来。”
尹醉桥在烟塌上躺好了,幽幽说:“老爷子死了,一府的人忙他的事还忙不过来。”
枯云闻言,抬眼看了看他,靠着几个软枕头卧在烟塌上的尹醉桥比先前更为孱弱苍白,仿佛是个纸片人,只有将点着的福寿膏投去给他,他这个纸人才能燃烧起来,才能化身成一团火堆,叫世人知道他还拖着几口余气,一点残命活着,若是离了这点火源,他不过是地上的一片纸屑,谁也不会多瞧他一眼。
又念及他如今已是父母双亡,这天还是他父亲出殡之日,枯云动了恻隐之心,他咬咬嘴唇,对尹醉桥道:“那你和我说要怎么弄吧,我试试。”
尹醉桥将烟枪搁在了桌上,拿出盒火柴递给枯云,往边上一指:“烟灯在那里,你先拿来,点上。”
枯云手脚麻利,很快把烟灯给点上了,可他心里却直犯嘀咕,本就是干个跑腿的活儿,怎么忽然成了大烟馆里的听任差遣的小厮了。他又看看尹醉桥,他的形容样貌确实可怜凄惨,枯云心道,罢罢罢,与人为善就当是积了点阴德吧。
他正照着尹醉桥的指示烧炊小半块鸦片,这活计他第一次看,烧得很谨慎也很专注,尹醉桥兀地问了句:“你就是黎宝山新养的小兔子?”
枯云不爱听这个字眼,手一抖,嘴上说:“我是他的朋友。”
尹醉桥冷冷看他,见他匆匆忙忙将烧到半途的大烟直接往烟窝里塞,抓起了手边的拐杖就往枯云腿上招呼。啪一声下去,枯云一惊,跳了起来,瞪着尹醉桥:“你干吗??”
“烟还没烧好,塞什么塞?”话没说完,尹醉桥伸长了胳膊又要来打他。枯云急眼了,他一来不是尹公馆里的下人,二来好心好意给他点烟灯,烧大烟,拿他当大爷服侍着,怎么还落得个要挨打挨骂的份?枯云气急败坏和尹醉桥理论:“你怎么乱打人?讲不讲理?!”
尹醉桥坐了起来,面色,眼神,声音皆是冰冷:“你不是说你是黎宝山的朋友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黎宝山的朋友有讲理的人吗,干得不都是不讲理的勾当?”
这个病蔫少爷冲他发脾气就算了,还埋汰起了黎宝山,枯云咽不下这口气,回敬道:“再不讲理也比你讲理!你阴阳怪气对我发什么火!”
尹醉桥似是想反驳,嘴巴张开了发出的却